伏牛堂张天一:出发前,我得想明白我死时是什么状态

2019-08-17
“所谓少年得志,绝对会郁闷,也不是怪少年得志,还是怪自己,思想不够长,你规划的路线,比你走的路线要短,你就总是感觉心里没数。规划的路线比你走的路线要长,你总是心里有数,你就不会郁闷了。”

微信截图_20190817211709.png

张天一

全名:Zhang Tian Yi

出生日期:1990年

星座:金牛座

出生地:中国,湖南常德

身份:伏牛堂创始人

导语:前几年,伏牛堂张天一、西少爷孟兵、黄太吉赫畅、泡否马佳佳,几位90后创业者,红极一时。曾经有一个少年成名的大佬说过:“所谓少年得志,绝对会郁闷,也不是怪少年得志,还是怪自己,思想不够长,你规划的路线,比你走的路线要短,你就总是感觉心里没数。规划的路线比你走的路线要长,你总是心里有数,你就不会郁闷了。”

市场偏爱真正创造了价值的公司,三年后的伏牛堂,发展得不错。而他的创始人张天一,2016年却经历了一轮思考:“这事到底对我意味着什么,他是一个玩票,还是一个尝试,还是我的事业?我得想明白我死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全文9000字,共分五个章节。

1 大国崛起背景下的中国企业愿景: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卖粉

李阳林:圈内人说,你是一个关注国家,深度毛粉的90后,最近有关注国际上的一些形势么?

张天一:关注啊,2018年,对中国非常关键。美国长期认为自己是山巅之城,神之选民,这时出现了一个像赫鲁晓夫的特朗普。首先,特朗普是一个政治家,他没有被所谓的主流话语权,政治所绑架。所以能快速做出基于现实考虑的决策。

但是,特朗普的问题也在于他过于现实。他很像赫鲁晓夫。赫鲁晓夫在斯大林后,快速的粉碎了苏联的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在斯大林时代,“自由”这个词是西方的,“民主”是社会主义国家的。那时社会主义最喜欢讲“民”主了,在赫鲁晓夫全盘否定斯大林之后,“民主”的解释权跑到西方去了,这是苏联当时崩溃非常重要的理由,而且他们做为大国,开始不愿意承担国际责任。非常类似的,特朗普也在摧毁美国的自信,这也是中国的机会—— 我们应该在此时树立自己的文化和制度自信,不左不右,不黑不吹。

我生活在一个很好的时代,中国是一定要崛起的,一个国家的崛起,除了硬实力崛起,还有符号诉求:文化符号,饮食符号,娱乐符号。文化符号就是告诉世界,为什么中国的制度是优越的。娱乐符号,《战狼》这么牛说明了问题,未来中国需要一批搞文化创作的人,能够用市场语言讲好主旋律,好莱坞就是在美国崛起的过程中起来的;最后一个就是饮食符号,九十年代初,麦当劳在北京前门开第一家店的时候,大家叫资本主义入侵。

麦当劳的出现,是因为当时的美国在欧洲面前没有文化自信,即欧洲的一切都是好的。所以,美国在崛起的时候,需要自己的饮食符号。,1965年,麦当劳上市的时候,整个纳斯达克都说餐饮企业是没有价值的,1975年,麦当劳收入突破了三百亿美金,1976年苹果出来apple 1,1977年是zara成立,1979年优衣库出一号店,现在商场里大家消费的美国品牌,基本都是那十年长出来的。美国最大的机会点是战后一代,1945年出生,1975年长成,对比过来就是中国的“改开一代”,到现在的时间节点,80、90后的人口基数大概是四个多亿,这群人现在长到30岁左右,开始有消费能力。我们当下讲的“消费升级和新零售”完全是基于一个新的、内生的消费人群。

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因为美国、欧洲是小麦的主产区,过去两百年是西方小麦文明的胜利,麦当劳、三明治都是小麦做的。人类有两个主食,一半是吃小麦,一半是吃大米,但现在一个特别牛的米饭、米粉品牌都没有,因为大米国家没一个强的。有美国作为小麦文明的强大,才会有麦当劳的强大,中国是一个大米国家,中国强大,大米才强大,未来一定会属于米粉。“吃”这个事,跟国际格局有关系。我每天研究国际政治局势,对国内的影响,对产业的影响,这个是很重要的。

我们立下的公司使命是: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卖粉,就是我们的使命。

2 这个愿景,源自为破除一年前的迷茫——以终为始规划人生

李阳林: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卖粉”真的是这么想的,还是只是广告词?

张天一:有一段,我自己很困惑为什么要去做“卖米粉”这样的事情,说实话不是很高大上。我比较自信,我一直觉得伏牛堂这个事只要我好好干,五到十年做一家上市公司一定可以,只要不要太倒霉或者不要自己太乱搞;但是,万一我做到五十岁,开了一千家米粉店,成为了中国米粉大王,也很有钱,我会想,这个事情,有啥意义呢?

这不是钱和名的问题。时间才是我最重要的资产,这个东西是不可逆的。现在我把时间投在这个事情上,一定要思考清楚,这件事情的意义。二十五到三十五岁,在我一辈子创造力最黄金的时期,我到底在创造什么,我要给我的一生留下什么东西?2014、2015年伏牛堂侥幸躺赢了,运气很好,风口都赶上了,一开始很嗨,很爽,创业给我带来很多新鲜的东西,但后面就迷茫了。

2016年迷茫的时候,开始想这个事,一定要有一个愿景,有一个使命。先不管能不能让员工HIGH起来,一定要先驱动我自己,否则我自己都没驱动力。我一直觉得要做和时代相关的事,最好能够在时代留下印记,可卖米粉跟这个是冲突的,导致有一段我很恐惧。后来我想了一大圈,卖米粉,能够圆到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做,我卖三十年米粉,为国家贡献了一个文化符号,这个事和时代有关系,值得去做,也存在机会,那就是我们该做的。

李阳林:给我们描述一下,当时迷茫到什么程度?

张天一:把门关起来看报表,看星巴克、麦当劳的报表,尽管一开始有过怀疑餐饮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去做,但从没想过放弃,这跟我的星座有关系,金牛座,轴。

为什么启动伏牛堂这个项目?往前说一点,我上本科时,是有非常清晰的人生规划的:我一定会通过从政的方式改变未来中国,我当学生会主席,是便于我去团中央,计划35岁当处级,40岁当厅局级,50岁当部级。当时我的人生价值观是“若个书生万户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个是我的理想。我认为能够改变社会的只有政治权力,我是学法律的,后来也一直在当学生干部,但是发现很无聊。毕业前我在一个国家机关实习,做了一年多了,本想毕业留那的,实在太无聊了,就辞职不干了。

还没毕业,也没想好要干什么,就先开个店吧,本来常德人,对米粉有感情,也是人生清单里的一个心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做这个事是很偶然的,我四月份开始弄,七月份毕业,就想开两个月后倒闭了,毕业了该干嘛就去干嘛,结果阴差阳错没倒闭,又很顺,一直顺到2016年初,开始复盘,怎么把这个事做一下定位,一开始就是玩票。

李阳林:90后的第一个梦想,是想做官,有点少年老成的感觉,现在的年轻人都想一夜暴富。

张天一:湖南人很多是这样,有家国情怀,男子汉大丈夫,讲究为人一世应该要青史留名。做企业并不是我的原意,我原来并不太清楚:企业家对国家有什么贡献?后来我上了李善友教授的课,对我的启发很大,我才理解到创新是可以驱动一个国家的,这让我的观点发生改变。

我同学老说我老,我玩的东西我朋友都不玩。我养鸟,手串、种花、养鱼,反正喜欢那种听上去很中年油腻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玩,我是一个比较闷的人。我高中每天在图书馆呆三小时,花了将近小两年的时间,我做了一件自认为很牛的事,把二十四史跳着草草翻阅了一遍,肯定没看太懂,属于囫囵吞枣,但无论如何,几千卷书我看了一遍,工作量也不小,这个会让我心态老一点。我觉得我的很多朋友很庸俗,大家吃饭都聊很现实的问题,比如说我做企业,就问我谈股权套现没,聊房、车,你说这是年轻人应该有状态吗?年轻不是简单的说你叛逆,有趣,关键是你这个人有没有价值创造的欲望。有没有这个欲望差别很大,我觉得我的很多同学已经没这个欲望,走的是一个被动的逻辑。

接触很多人以后,我发现牛人和普通的人,最大的不一样是思维方式,牛人一定是以终为始,一开始就定好了终点,别管他终点是高还是低,这样的人即使不是很有成就,我也很佩服他,因为他清楚自己的终点在哪。终点定好以后,不会因为路上有墙就返回,有石头就让路,我要爬香山就一爬到底。绝大多数创业者,一想到有很大困难,就退出了。比如职业经理人空降创业公司,他需要一来就想清楚:来这家公司,我是为了什么,我的终点是什么,如果想明白了,也就不会为阶段性的文化不适应,阶段发展不好而受任何的影响,如果是突然高兴了就跟你干,开始被你梦想打动了,后来就开始犹豫了,双方都不好。

所以我得想明白我死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3 年轻人最缺的不是经验,不是资源,是时间感和角色感

李阳林:“死的时候是什么状态”,能把这个想清楚的90后,很牛逼。

张天一:做到今天,我很大的收获是这件事情。

有一段我是有点飘的,很高兴的,当时我跟我们的一个投资人,也是我很尊敬的一位前辈,聊五年之后伏牛堂会变成什么样。他回了我一句话:“你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应该做一千个亿的企业,不要聊五年的事。”这是很无厘头的一句话,但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不管当下做得怎么样,我也要把它界定清楚,这个事我是要做三年、五年或者是五十年,以及我做到这个时间点,公司是什么状态。企业有三种,老板自己的企业做到十个亿,帮助行业转型或者行业风口的企业,可以做到百十来亿,只有时代的企业,可以做到一千个亿,比如说阿里,否则你靠任何的主观努力,行业机会都不可能。

我要把终点想明白,就去研究世界上,有没有跟我类似的企业,他们做到了什么程度。创业,以终为始很重要,但在我当下的年纪,尽我所能也不一定能想明白。我后来总结我们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不是缺经验,我们有一定的学习能力,可以很快学习。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时间感”。我是24岁开始创业,人生才过了24年而已,在此前的24年里,人生都是阶段性的,大学四年是一个很长的人生阶段了,高中三年也是一个很长的人生阶段,此前的经历告诉我,三四年就是人生的一个篇章,就要翻过去。但是做企业,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这样的维度让我很难想象,毕竟我自己才活了二十多年。还有一个,我们创业时,刚好赶上滴滴这种模式爆发,身边的案例在教育我,要做三年一百亿美金的事儿。

你把同样的事,定义成十年,还是三年,你的节奏、心态是绝对不一样的,当然结果也是,你对结果的要求也不一样。到今年,我努力地把我的时间感延长,对时间要有一种沧桑感,至少先想想四五十岁的事,不是瞎想,想完以后得相信。尤其我们做了三年多,同行的小伙伴很多都消失掉的情况下,更需要别太着急,踏实做。

李阳林:产生这么多的思考,应该是有一个诱因吧,哪一件事情,让你突然觉悟到了呢?

张天一:很早以前,我有一个跟纪中展的对话,那个就是我“飘飘然”的顶点了。正常我是一个很闷骚的人,但创业给了我观察自己另外的维度,其实我觉得自己有个毛病就是有点傲气,金牛座的傲气是这样的,不说话,但其实内心已经鄙视很多东西了。另一方面,我一直自以为自己有家国情怀,但喜欢读的诗又不是杜甫,而是李白,这有点矛盾。我很喜欢李白狂妄的状态。跟纪中展对话那集,是有点“天子呼来不上船”的状态了。创业真的太爽了,居然让我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可以无差别的去鄙视所有的东西,我想鄙视你就鄙视你。但我始终不承认这个跟正常的九零后的“狂”,毕竟我是自诩为本科囫囵吞枣了两千多本书的人,我自以为这个“狂”多少会有一点根基和底子。后来我想我本来是很闷的人,再狂能狂到哪去,可能程度没那么高,所以没吃什么大亏。

跟老纪的对话我看了一遍,我看到我的问题了,这个人不是我想要的,他可以是我内心的一个小人儿,但不应该是我做事和做人的状态,我并不是一个网红,我是一个CEO,我背后有团队,有店,在做产品,我说的每一句话要对公司负责,这个是我的角色,如果我是一个网红,一个记者,我想怎么狂怎么狂,爱怎么写怎么写,但CEO不应该是这样的,看完以后我有比较好的反思。

人要有角色感,公司有许多刚毕业的很多小孩,角色感也不好,把领导当爹妈,把公司当学校,这样的角色肯定会错位。人在社会和学校不一样,做公司很重要是要有角色感,平常我们打交道很轻松,做事的时候我是CEO了,我对外要承担责任,对团队也是有责任的,我的一言一行不一定代表最本真的自然人,但他一定代表这家企业,这不是面具,是角色需要。创业早期,我的角色有点不清晰,时而是觉得自己是九零后,时而想当李白,时而觉得自己是企业家,时而觉得自己是文人,很狂,经常是这种错乱的状态。现在你看我微信名叫粉教教主,就是卖粉,没有别的角色。 我有个习惯是每年都会复盘,尽量让自己不要在吃亏之后再复盘。

李阳林:从外面的视角,2015-2017年,你发生很多变化,一定是因为你越过了什么东西。

张天一:纪中展的采访是在2015年的9月份,紧接着10月,11月我闭门想了小两个月,这事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我意味着什么,他是一个玩票,还是一个尝试,还是我的事业,我必须要把这个事想明白。想完以后公司开会,当时公司一百多个人,大会小会,其实就是说一个问题:你干三十年干到死为止,怎么样才不后悔,我为什么要干到这个状态,当时会议纪要就写了八万多字,写成现在我们的愿景和使命。那个阶段,将近三四个月。之前伏牛堂团队可能有一定的天赋,我们做的很多事,事后复盘都是对的,行为都是对的,但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是凭本能去干。

第二点,是有意识的去做构建。世界最有价值的十家公司,有互联网公司,金融公司,汽车公司,有麦当劳这样的食品公司,把这些对比到中国来,中国唯一没有食品公司,中餐老大海底捞一年才有七个亿的收入,这个产业是不充分的。是未来二十年,中国必然需要的一个符号,代表中国这样的大米国家,去打败一票小麦国家,米粉文化的根是非常深厚的。

今天中国存在一个最大的消费市场,中国改革开放以后,我自己的总结每十二年一个周期,每一个周期的开始,都给当年的年轻人留下一个窗口。第一个周期是农村改革和初步市场化。。第二个阶段,是九十年代初从农村转移到城市,以房地产为核心,1996年的万科,十年后是千亿公司。第三个周期是2000年初,有全球化有互联网,当时更多人担心全球化,对中国有危害性的影响,但就是有马云、马化腾者、李彦宏这帮人选择加入并坚持,才有了今天的BAT。

第四个周期的开启是在2014年,有两个很简单的判断逻辑,第一,世界上所有的强国崛起,一定都是工业强国,工业强国会带来很大的问题就是产能过剩,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解决方案,德国日本是对外战争发泄,英国是搞殖民地,到海外找新市场,美国是对外搞马歇尔计划的产能倾销,对内鼓吹消费主义,把这些过剩产能给消费掉。中国改革开放第四个周期的进入点,就是“去产能”,互联网今天这样红火,不是技术带来的改变,是因为在产能过剩的社会里,生产型的机构是没有出路的,只能是“连接性”的企业占主导,这才是本质,没有互联网,一定有别的连接方式,技术只是表象。

基于“去产能”来谈,美国是做得比较好的,我们也在模仿,对外是倾销去卖货,对内各种的消费主义,造节。所以在第四个周期里,中国市场很大的机会点,一定是盘活存量。很多人说90后没机会了,我觉得不是,每一代人都会给每一代人留下时代的机会。上一次九零后有机会,是毛主席那一代,他1893年出生,机会就是闹革命。我们1990年这一波是十九大,国家强起来了,马云、马化腾经历的是国家富起来的时代,我们这一代刚好赶上了“强起来了”这个时点。

所以,我认为这代人最大的生意机会就是做同龄人的生意,这既包括中国的同龄人,也包括全世界的同理人呢过。没有别的更大的市场了,这个市场里“衣食住行”,出行、住房发展得非常好了,穿还没出现中国的zara,还有机会,五六家上市公司是没问题的。唯独吃这个领域,是非常落后的,在这个机会点上,我们有产业改变的机会。如果我们能有朝一日集时代之势、行业之势和企业本身之动力为一体,做出一家这样的公司,我觉得就很好了。想到这个以后就不会太着急了,或者是对当下的困难就不会太恐慌,反正是到那个高度的,这些困难都会解决掉。

大概就这么个过程,2016年是我们的一个节点。

4 想做成事儿,一定要有底层视角,否则有视野缺失

李阳林:讲一讲你的日常生活,跟普通90后有什么差别?

张天一:我生活习惯就是喜欢早睡早起,十一点睡,夏天可能是四点半就起了。我每天都很早,七点到七点半到公司,提前一小时做当天的计划。我习惯早睡早起,有人习惯熬夜,我熬夜是没效果的,早上起来那两个小时效率,可以扛过正常工作的六个小时,非常清醒。毛主席喜欢夜深人静,但我是喜欢早一点。在创业早期,我们创始团队都是从服务员做起的,三四点钟去买牛肉,七点熬好,晚上一两点打烊,我们从基层做起来的。

我是比较喜欢干苦活的,我觉得自己有韧性。我不太喜欢那种fancy却很飘的东西,我喜欢踏踏实实看得见的东西。我觉得跟我是湖南人、金牛座有关系。湖南是一个跟土地关系很密切的省份,湖南的知识分子都很擅长到土里狍食。比如说曾国藩也是副部级领导(礼部侍郎),但他带着农民干;毛主席也是,家里是农村的,28岁当上国民党的宣传部长,是因为他在湖南有组织农民的经验,革命失败了以后,只有他愿意去山里打游击,建国以后他的工作重点也是农村改革,这个人一辈子跟土地脱不了关系,他下面的属下都是留学生很洋气的,但他是土包子。后来我总结湖南知识分子,说降维也好,反正都很擅长和劳动人民结合。

我们这个公司,大家的背景不一样,基层的90后伙伴可是农村出来,到北京打一份工。也有一部分的90后是城市的背景,跟不同的伙伴,沟通用的话术都是不一样的。当年我党也是这样,跟农民兄弟讲,是要革命成功吃红薯、“兔子吃鸡”,而跟知识分子沟通,那就是“英特耐雄耐尔”要实现,一个意思但表述方式不太一样。我们公司的愿景讲法也会不太一样,我觉得很好玩。伏牛堂给了我一个底层视角,我是非常庆幸我创业了。之前从学校出来,一直从小顺到大,一自我感觉很好,觉得要为中国的未来背负很多东西,但确实我是缺乏底层视角的。包括美国、欧洲的政治家也有这样的问题,他们脱离了群众,忽视掉了另外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快手也是湖南人做的,他所展示的,也是大家忽视掉的世界,但湖南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我认为这是一个基于底层视角做出来的APP,才杀出了一条血路来。我在农村没怎么呆过,为了做这个事儿,在基层干服务员干了一整年,接触到这个社会很多的边边角角,确实有一些超出了我的认知,让我觉得是很意外的。我觉得人要成事情,当然要有顶层视角,能够俯视很多东西,这就是格局。但你还需要有一个自下而上的人生经历,都结合起来,是可以做到更好的。

李阳林:这个话题有意思,举几个底层视角的例子吧

张天一:举个例子,我们第一家店的垃圾,是倒到楼下的一个房间的,那个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食油残渣,味道可想而知,而且是封闭的,我就不喜欢倒垃圾,我去都要戴口罩,一分钟都呆不了。但是很有趣的是,分管那个房间的河南大叔,能够在这么厚的积水上,摆个竹椅悠然自得的躺着呆一天,听着河南梆子很开心的唱歌。我才发现,原来有人在这种状态下,可以开心的生活,这是我印象很深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那个楼里有个货梯,有个大姐负责看电梯,因为接货次数多了,我就会看她在干什么,她每次都在玩手机,不是智能机还是黑白机,她怎么玩呢?她会写一句话,把这个话删了,再重写一句话,打字又很慢,一句话够他写老半天了,来回改。有一天我就问她你为什么要干这个事,无聊吗?她跟我讲,她儿子在浙江打工,她想给儿子发短信,电梯里是没信号的,而他一天坐在电梯不能走,所以就每天写短信,一是打发时间,二是缓解对儿子的思念。我就问她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不买个智能机呢,这样你就可以跟儿子聊微信,说语音了,一个红米也就几百块钱,为什么用黑白机呢,她说:“你知道我工资多少钱吗?”

那时我们已经开始招服务员了,服务员是月薪三千,包吃包住。她说她工资是北京最低的标准线,一千出头,我说不可能,我们招服务员是三千你怎么一千?她说你们这样的餐馆不要我,年龄太大了,我们连服务员都当不了了,只能给人看电梯,这个活就是一千多一个月,房租还付七百,一个月的伙食费是120块钱。我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在这样的状态下生存,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你跟她聊天,这个大姐是非常欢快的,原来有人是可以在这种物质匮乏条件下充满正能量,她有对儿子的思念,还可以每天快乐的扯东扯西,而我们楼里很多白领并不快乐。

第三件事,我们楼门口有一个煎饼果子摊,一家三口,一个小孩还有一个两口子,二十四小时营业,根据城管的方位来做动态调整,每次我发现是两个人卖,有一个人轮着睡觉,小孩上小学去了,一个人睡觉,另外一个人卖。他们没住地下室,就是摊位旁边简单搭个帆布,作为睡觉的地方。他们也不用专门睡觉,都在卖煎饼,永远在流动。我问你们怎么洗澡,他说很简单,去洗手间打桶水,街边就可以洗。我问你爱人呢?他说找个草丛就洗了。他其实很赚钱的,他这样的干,一年可以攒个六七万块钱,他们家是“因病致贫”的,原来在河南老家过得还不错,后来奶奶下地重伤,一下欠了三十万的债,所以要坚持五年左右,把债还完。这家人很快乐的,跟你聊天,不会不高兴,不会太忧郁。

这些生活片段,其实都是给我触动的,也让我觉得过去的自己很羞愧,总是自诩为有志青年,愿意为社会种种不公鼓与呼,但其实我知道的、看到的太少、太狭隘。

我在创业的时候和这些人聊天、做朋友,有一些东西是超出我认知的,超出原来的圣母心的,比如说那个阿姨,原来我会想帮她买个红米手机吧,其实人家不需要。有一些想法,是我们想出来强加在某些群体身上的,我们觉得人家很惨,其实人家生活质量还可以。另外在很严酷的生存条件下,这些人的生命张力,会让我觉得很受触动。联想到特朗普,我觉得这种经历非常重要,不然就会视野缺失。

作为社会精英,如果是从事管理的中国年轻一代,永远只是在北上广深看到这些光鲜的,没有看到中国的八亿农民是怎么活的,那是很糟糕的。我们这代人未来一定会在各个领域管理这个国家,如果只有北上广深的视野,会把这个国家毁掉。

5 当下的挑战:执行力和团队

李阳林:经过这一番长考,现在公司是什么样的状态呢?

张天一:去年想完愿景,我们就想商业模型是什么,怎么落地了,包括做电商做渠道,搭建各个业务线的比例,基于一个单品做,还是多个品类,伴随的肯定是销量的增长。今年,我定义的是内部系鞋带,热身都做完了,跑前最后一个动作是系鞋带。所谓的愿景、战略想都明白了,最后一个事是搭班子,这些动作今年都做完后,明年可以稍微跑得快一点,做得更好一点。

我是吃货,大家说我首席吃货官(eating officer),确实是,我在吃方面非常爱研究,“粉”是我们比较核心的东西,我们开发了一个更好的“粉”的版本,将会形成一个很好的壁垒,但是这样做的话,成本比较高,当时我一咬牙说一定要迭代。但是很有意思的是,预期的利润下滑没有出现,大家想办法在别的地方找,这个给我的触动很大,一定要有原则,坚持原则做,最后方法一定会有的,而且是做完以后就是壁垒了,竞争对手不一定愿意付这么高的成本。

你吃我们线上的产品,会发现是全网唯一一款原汤,就是相当于不兑水的果汁就好理解了,我们把这个概念带到了牛肉粉里来了。那袋汤是我们熬骨头的原汤,绝大多数方便面速食是要加水的,这个事我情感上不接受,一定要原汤熬。但在运输的过程中,你要一袋袋送汤,导致我们成本很高,水很沉,我们的粉的成本也很高,但最高的成本是什么呢?很有意思,不是肉也不是骨头,是燃气费和人工费,熬那个汤要熬六个多小时。你在工厂里看会非常震撼,屋子大的一个池子里,全是牛骨头在那熬,熬成蜂窝状的,费燃气和火,还得有人看着,费人。

我觉得我在吃的方面,有一定的天赋,找用户的来做试吃,给他几碗粉,有一碗是熬了六个小时的汤,有一碗是熬五个小时,有一碗熬四个小时,依次递减,有一碗汤是勾兑的,最后吃完认为勾兑的最好。有时候会被气死,

李阳林:对于你来说,现在有什么挑战吗?

张天一:执行力,是我们最大的挑战。我们就属于思考力非常好的团队, 但我们真正需要做的,是去把我们的想法执行好。

第二个是明年我们到底要什么,一开始是增长,后来是发展,发展和增长是不一样的。增长是要有一些质量的积累,我们不要做无用功,每个动作都得是有用的;发展是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发展我们的用户,我们在这个阶段做的是不够的。第二个是内部员工的发展,分为老员工和新员工的发展,对顾客而言是食品安全,对我们员工是人身安全。拔高层的发展,对我们的员工而言,可能是所谓的工作成就感,晋升,晋级,绩效,空间。过去的这些东西都是一个感性的范围,现在要把这些制度明确化,体现我们的体系,满足人的发展。原来的“发展”是看得见的,要不然就会更复杂的。

外部用户的发展,基于保证食品安全之外,我们的产品如何满足用户需求,还能起到引领用户需求,预判用户需求,这个事很难,但我们在研究。我们的门店明年会越开越多,产品销量会越卖越多,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风险点会变多,他会稀释你的品牌,一家店可以,三家店就分摊客流了。两家店很火没有问题,但五十家店、一百家店的时候能不能很火?随着规模的扩大,还有质的增长,这个增长是要稀释的,你的产品和品牌一定永远要在引领的位置。虽然我们现在二十多家店,盈利状况还可以,但我觉得是不可持续的,如果五十家店的时候,体验并不好,品牌会越做越平庸,随着规模扩大,你的势能会被稀释掉。食品和饮食行业,存在一票否决的东西,一下就能把你的企业毁掉。

对内部员工而言,老员工跟你两三年,如何对他们的未来发展,有一个制度性的保证和安排,从合伙人到部门的负责人到技术员工,多少会存在一些问题,包括心态上有一些改变,这个肯定是要花精力。对于新员工而言,要有一个合理的机制,不应该是新老区分,而是绩效有无来区分,大家要有这个共识。如果说到我的挑战,觉得最重要的是团队,以及执行,就这两个,不觉得别的是挑战,竞争对手也不是。

本文为专栏作者授权创业邦发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章系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创业邦立场,转载请联系原作者。如有任何疑问,请联系editor@cyzone.cn。


来源:舵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