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源微信公众号刺猬公社，作者思想漪，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或许只要时间没有停止， FogCam的镜头就不会黑下来。
它已经持续直播了25年，近22万个小时了。跨过了8月31日险遭关停的悬崖，它又开张了。
1994年，FogCam诞生，这是旧金山州立大学两位学生杰夫·施瓦茨和丹·黄的“无心之举”，初衷是用来直播大学校园生活，这当初只是两位创始人获得硕士学位的一个辅助项目。
“归根结底，我们已经没有一个真正好的视野或地方放置相机，”8月中旬，施瓦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说，“大学容忍我们，但他们并不真正支持我们，所以我们必须自己找到安全的地点。”
施瓦茨曾暗示，Cam的维护越来越变得困难。两人那时预计，到8月31日，FogCam镜头将变黑，那预示着终结掉命运。
FogCam搭建时，只有一台旧的Mac电脑，一台快速照相机，杰夫·施瓦茨和丹·黄用软件将其拼接起来。“你现在可以买现成的，但那时候可不成”。施瓦茨在2004年说。
北京时间9月7日18点26分，FogCam的直播画面 /截图自FogCam官网
透过“FogCam”，在9500公里之外，北京时间9月7日18时26分，我“看见了”大洋彼岸的大学景象：
时间滴答，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每隔20秒闪一次。黑色充斥着大半个屏幕，只余几束强光在黑暗的沼泽里艰难爬行。除了时间闪烁，整个画面就像凝固一样。这是旧金山州立大学校园一角，当地时间凌晨3点25分。
FogCam在一个名为“FogCam”的网站直播。24小时，365天，如果排除不可抗拒的因素，摄像头内容周而复始。
这场直播，没有打赏，没有公会，没有主播，没有舞蹈和唱歌，当然也没有特效。有的只是大学校园的街道，孤单的建筑，红色跑道的运动场，无聊而冷淡。大多时候，镜头里雾霭朦胧，太平洋的水汽笼罩整个校园和旧金山市。
创始人杰夫·施瓦茨和丹·黄有时也会将摄像头转向附近的罗索咖啡厅（Cafe Rosso ），这样人们可以知道有没有排队，什么时候去那里买咖啡。
旧金山，大多时候雾霭笼罩。就像“FogCam，有时候也迷失在命运的迷雾中。
此前，为了给 FogCam续命，杰夫·施瓦茨和丹·黄曾多次转移位置。最初，他们想将其放在学生中间，但无法获得许可。镜头位置在伯克厅(Burk Hall)、技术实验室和学生健康中心之间变动，2004年，它被安放在州立大学人文学系，并播放塔皮亚大道(Tapia Drive)的实时图片。
FogCam创造了历史。它已经直播了25年，维基百科称之为最古老的网络摄像头。
1994年，FogCam镜头开始直播，那一年，中国通过美国Sprint公司的一条64 K国际专线，刚刚接入国际互联网。“中国互联网教母”张树新在美国游历，正为发现“新大陆”而激动。田溯宁和几位创业者在一个深夜讨论，中国什么时候能有Internet，有人说，怎么也得五六年之后了。当年，他们成立“亚信”，欲为中国信息高速公路铺路。
对于“FogCam”的命运，两位创始人持开放态度。““我们的网络摄像头是对互联网早期的一种回溯，那时任何人都可以做任何事情”。其中一位创始人说。
1995年，FogCam镜头下的一名学生和他的宠物 /截图自FogCam官网
在弥漫着哀悼、感伤的气氛中，两位创始人在美国社交网站上发文，称“自1994年以来，互联网发生了很大变化，但FogCam将永远在其历史上占有特殊的地位”。
是的，时代已经不同了。最新数据显示，仅中国，截至今年6月，网民规模已经达到了8.54亿，其中，手机网民规模达到了8.47亿。截至2018年12月，网络直播用户规模达3.97亿，至少有3家以直播为主营业务的公司在香港或美国上市。
就连直播的内容，也变得繁杂。这里有“吃货主播”，“声优主播”，“探险主播”，“游戏主播”......当然，有时候，直播也会变成一场生命最后的告别。比如那位直播勇攀大厦的年轻人，倒在了千万人的屏幕前。也有时候，直播也会变成一场毫无底线的表演，直到主播的名字加上“门”，被钉在互联网殿堂的耻辱柱上。
“如果施瓦茨有足够的商业头脑，他可能会把这个想法卖出去，赚很多钱。”曾任旧金山州立大学教学技术系主任Kim Foreman说。但施瓦茨没有这样做。
施瓦茨说，美国MTV的亚当·库里（Adam Curry）主动询问如何为自己的网站使用类似的模式，并给予了他们好评。后来，库里继续打造自己的门户网站设计和托管公司。他还主持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播客Daily Source Code的开发工作。
事实上，FogCam并不是互联网历史上第一个尝试直播的项目。
直播的鼻祖是一个“咖啡壶” Trojan Room Coffee Pot。只是为了离开实验室喝杯咖啡，不白跑一趟，1991年，剑桥大学的学者创建了“Trojan Room Coffee Pot cam”(特洛伊房间咖啡壶摄像头) ，检查中央咖啡壶是空的还是满的。
1993年，咖啡摄像机连接到互联网，成为世界上第一台网络摄像机。曾有日本的同行向Trojan Room发来邮件，请求他们晚上在实验室留盏灯，好让身处不同时区的研究者能随时观测咖啡壶的画面。
在1994年到1996年期间，当时只有几百万个家庭能够访问万维网，Trojan Room Coffee Pot cam每天吸引大约10万名独立访客。
2001年8月22日，“咖啡壶直播”暂停。全世界的粉丝一片哀号。后来，德国的《明镜周刊》以3350英镑拍下其中一把咖啡壶（当时直播的时候有四五把），买回去煮咖啡。最后，它被德国技术博物馆珍藏了。
或许，对FogCam免遭“停播”厄运，唯一感到“悲伤”的是“FishCam”，它是互联网直播第二时长的主角，一个鱼缸和里面的几条鱼。同样肇始于1994年。
北京时间9月7日18点29分，FishCam的直播画面 /截图自FishCam官网
FishCam是当时还籍籍无名的公司Netscape（网景）的作品，当时网景公司的创始工程师卢·蒙图利(Lou Montulli)在网景公司的第一个办公室里安装了摄像头，作为尝试建立早期网络版本的一种方式。
不同于FogCam的单纯，FishCam项目在兴趣和乐趣之外，充满了“技术试验”的色彩。
蒙图利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说，“当FishCam成为一个测试平台时，我做了很多事情”。比如：循环动画gif，照片上传到互联网的能力，各种网络协议（类似于现代RSS和社交网络提要和动态HTML页面）。
随着技术的成熟和迭代，FishCam已经完成它的使命。2007年，网景公司的FishCam下线，由其创始人蒙图利将一个新的水箱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位于Zetta公司的办公室。
鱼缸不断地加大，容量从350加仑加大到600加仑，一个长约8英尺，高3英尺，深3英尺的鱼缸。在里面生活的生物也不断增多，2009年加了第一条鱼，2019年加入了3条鱼（狐面鱼，红心鱼，金枪鱼），并不断加入新的小鱼。
鱼在浴缸里游弋着，不知疲倦。被围观着，不知表演。
FishCam受到全世界的追棒，相继在澳大利亚、加拿大、丹麦等国家和地区电视台播出，被用作填充电视台晚间休播时间。甚至，中国香港的ATV甚至曾专门开了一个“鱼乐无穷”的节目，收获了和黄金时间一样的收视率，甚至节目因其无聊，而成为流行语。
咖啡壶，校园，鱼缸，构成了互联网直播的滥觞。他们略显无聊，冷淡，却无比真实。发明他们的人，决计想不到，未来，直播会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被安排着，被表演着，被欺骗着。
在2018年，中国1.4亿直播用户打赏了548亿元，虎牙加斗鱼，送礼物频次超过了130亿次。在巴掌大的屏幕上，仅中国人花在直播的累积时间就接近3万年（虎牙、斗鱼、企鹅电竞三家累积数据）。
3万年前，人类还还没走出旧石器时代。
8月31日已过，FogCam仍在持续的运转。归功于媒体的广泛报道，旧金山州立大学要求无限期地保存和运行它。
FogCam在互联网世界，持续直播着旧金山州立大学的一角，不知疲倦和寂寞。就像马路边上的杨树，喧嚣之外，自然而缓慢地生长。
“为了后人”，施瓦茨说。FogCam坚持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留住早期互联网的一份念想。
直播，为了后人。我们可以留给未来什么？希望不仅是“老铁666”，或者“火箭、飞机走一波”的一地鸡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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