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封城日记|第六天

2020-01-29
大家的弦都崩得太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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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阑夕,作者阑夕,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昨天那个约好时间一起开窗高喊「武汉加油」然后齐唱国歌的民间活动,的确挺迷惑的。

在我看来,武汉人民似乎陷入了一种轻度的兴奋当中——此处的兴奋是中性词——这种特征在经历过集体记忆的社会里并不罕见。

集体记忆这个概念,来自西方心理学家的发明,近在咫尺的瘟疫和前所未有的封锁,无意中为这里的人们提供了一个平生难以触及的乌托邦式的体验,进而萌生了通过特定仪式来消解压力的方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和曾经风靡的「冰桶挑战」,并无本质差别。

学术理论认为集体记忆是集体主义的继承,就像原始人类围着篝火跳舞,这种行为本身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为了构建一个部落的图腾,所有的成员都必须这么做。

怎么说呢,现实还是很骨感的,在多个小区里此起彼伏的加油声音喊完之后,又有紧急叫停的提议被广泛传播——正如此前一样。

叫停的理由也是振振有词的:楼上楼下的唾液飞沫随风飘散,加大了传染病毒的风险。

我觉得这同样是很扯淡的,如果这种概率也应当被考虑进来,那么开窗通风这条防疫建议根本就该删掉,因为你也不知道你通风的时候,会不会有楼上住户的飞沫「顺流而下」,恰到好处的飘进你的鼻孔。

大家的弦都崩得太紧了。

还有一个让我忍不住吐槽的是,叫停文案的末尾有这么一句话:「快点叫市长把全市的这种行为叫停!」

如果认为这样做是不好的,那就直接不要去做啊。为什么还一定得市长下一道通知?通知下了之后怎么执行?每家每户都派人盯着?

总而言之,这段稍纵即逝的插曲,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危害性,它有滑稽的一面,也有可爱的一面,作为构建集体记忆的手段,最终演变为集体记忆的材料,定然会在岁月里找到安身之处。

就像马尔克斯写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困苦与死亡的威胁,会逼出更加激烈的浪漫主义文化,开窗唱歌这件事情,或许有些土味,然而毫无疑问,它仍然是浪漫的。

另一方面,武汉人民大概也很需要全国人民的设身处地,一面是充满同理心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持」,一面是视武汉人如洪水猛兽般的敌意,生活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里,难免会感到分裂和委屈。

是的,我们当然能够理解,身为疫区的带病嫌疑人四处乱窜,会给其他地区的同胞带来隐患,但是把拿着长刀站在省道接壤处镇守以防武汉人入侵的这类照片当成很硬核、很好笑的梗图,是不是还是有些过头了?

难道就没有更体面一点的做法吗?我不相信。

或者说,我相信的是,现代医学和文明体制的发展,已经早就度过了麻风村或是愚人船的选择题,拥有更加成熟、人道以及灵活的方式,来解决那些在历史上曾经令人手足无措的问题。

还有人给我发私信,说我之前转载的一篇美国末日生存团体修建庇护农场的文章,里面说他们会经常演练生存准则,比如假设世界崩坏之后,有一个饥肠辘辘的母亲带着年幼的孩子来到农场门外,而他们必须作出拒绝的艰难决策。

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面临的最坏情况,也不是到处横行的青面僵尸,或是核战争爆发之后的废土人间,对吧,提防武汉人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确实不必把武汉人都当贼一样对待。

多一些人情味,并不会危及自己的安全。

这是我的武汉封城日记,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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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阑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