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给美国经济“吹哨”的人走了,错过了史无前例的熔断!

2020-03-17
2020年,美国的故事差不多快终结了,不知道下一个中国篇章里,谁又会是那个唱白脸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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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文来源微信公众号 黑森林慕斯,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降息到零,7000亿购债,五万亿QE,启动海外货币互换,美联储的梭哈换来了周一美股历史性连续第三次熔断的结果。

但是,如果美联储昨天那把最后疯狂救市能成功,全球经济学者干脆集体回炉重造得了。

现实是,无论怎么抗拒,经济规律终究展现它真正的威力,甚至加倍还回来。

这个时候,必须提一个人——美联储前主席保罗·沃尔克,他在不久前的2019年12月8日逝世,享年92岁。

如果这位老爷子能多活四个月,就能笑看蔑视经济规律的特朗普被市场胖揍的狼狈样子;但同时间,他也只能遗憾地能看到自己亲手创立起来的美元运作机制在两周时间里输得一败涂地。

保罗·沃尔克于1969-1974年担任过尼克松政府中负责金融事务的财政部副部长,他主持美国放弃金本位制,终结了“布雷顿森林体系”。

这个功劳等同于再造了让全世界今天还畏而敬之的美元霸权。

为什么在此次美股连续第三次熔断的时候,要特地说保罗沃尔克,因为他在任期里雷厉风行控制通货膨胀,刺破经济泡沫,开启了美联储的新职责。

换句话说,这个老爷子不仅仅是“吹哨人”,还是当年挽救美国经济的钟南山。

这是眼下这个抱薪救火的美联储完全做不到的。

70年代,美元与黄金脱钩,越南战争等因素导致美元的超额滥发,快速发展的美国经济已经出现问题了,外部还面临日本欧洲重新复苏崛起的竞争以及中东石油危机,国内通货膨胀与失业率都在升高。

当时的美联储试着控制了一下通胀,发现就业率太糟糕,然后只好又放手了。所以到了1979年底,年通胀率飙升到前所未有的13%。

那一年,美国债务也开始超过了GDP总量。

1980年底,刚刚上任美联储主席的保罗·沃尔克就把联邦基金利率提高到了创纪录的20%,一举刺破了泡沫。

由于滞后效益,同年3月,通货膨胀率达到11.6%的峰值。美国经济陷入严重衰退,在高利率下,失业率继续上升,商业活动遇到了流动性问题。从1980年到1982年,被刺破泡沫的美国各行各业极其惨淡。

可想而知,保罗沃尔克领导的美联储被骂翻了。农民聚集到美联储总部抗议,汽车销售降到20年最低点,汽车经销商把钥匙放进棺材里寄给美联储。许多人还给沃尔克写信,抱怨房贷利率过高。还有杂志在刊登对沃尔克的“通缉令”,控诉他“预谋并冷血残杀数百万小企业”、“劫持房产主的美国梦”。在政府内部,还没当总统的里根,那个被特朗普推崇备至的里根,也对他的政策大加讨伐。

虽然这个犯众怒的举动引爆了大萧条以后美国1982-1983年最严重的经济衰退,然而一度攀升到两位数的通货膨胀却得到美联储的牢固控制,为八十年的“里根繁荣”奠定基础,赢得了冷战。

尽管他刚刚卸任那一年又发生了1987年股灾,按普通人理解,应该不是太好看的业绩,但保罗·沃尔克却被公认为最伟大的美联储主席,因为让非理性的市场尊重经济规律才是美联储最本质的角色,从而保证与黄金脱钩的美元体系和美国经济稳定运行,而不是仅仅是吹泡沫。

加息降息,看似简单的决策执行起来压力非常大,关键还是在于美联储的独立性与对经济规律的理解与尊重。

毕竟,发钱发红包大家都开心,也容易获得支持选票,何乐不为?

但要提高利率、收紧钱袋子就容易得罪人了,影响商业股市贷款,要面临各方面巨大的压力。每一个经济学家都知道钱发太多会引起通货膨胀、贫富差距、金融危机乃至社会崩溃(老蒋的金圆券),但要做到却非常困难,因为谁都不想把泡沫刺破,变成引爆经济危机的罪人。

美联储主席是美国总统任命的,总统肯定不会愿意自己任期里大家没钱花,毕竟总统身边聚集的无一不是资本权贵。

可保罗·沃尔克不但自己做了,还让美联储在之后的几十年里都扮演了这个不受干预的独立角色,直到特朗普上台。

特朗普首开先河任命了第一个非金融背景的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美联储逐步沦为了总统操纵经济的工具。

不专业的美联储彻底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独立性。

讽刺的是,特朗普竞选的时候为了取悦底层美国人,就曾放话要惩罚华尔街,让底层选民感动不已。

结果特朗普执政之初就大规模减税给金融市场发红包,给富人发大红包,反而放松了对金融机构的监管,许多金融媒体把2017美国股票市场结果持续牛市,解释为资本市场的“特朗普交易”。

特朗普自己在其国情咨文和其他各种场合,也自诩当前美国经济复苏和美国股指屡创新高,功劳都是自己的政策得当,把监管的事情抛在脑后。

特朗普通过施加影响力让美联储从加息周期逆转到降息,把经济泡面和股市泡沫越吹越大,大把大把收获自己的政治红利。

通过推特影响股市,也成为了特朗普总统的典型套路。

原本在2018年,通过QE回血美国经济就应该进入一个回调衰退的周期了,

但特朗普干预下的美联储等于强行续命了两年多。

这里就有一个疑问,既然保罗沃尔克当年控制的是通货膨胀,为什么现在美国通货膨胀与失业率也没飙升,怎么就能说降息就有问题?

其实,问题可能就出在通货膨胀率和的统计本身。

Alliance Berstein是全球最大的从事公开交易的全球资产管理公司之一,其前经济研究主管Joseph Carson认为,因为通胀统计方式的变化,市场目前看到的通胀数据其实是有问题的。

一,居住成本。早在20年前,美国对居住成本的统计方式就开始只统计租金,而不再包括那些需要还房贷的人。结果是2008年之前,美国房屋价格涨幅却达到了两位数,但核心通胀最高也只触及了2.5%。而在保罗沃尔克的时代,美国房屋价格涨幅超10%的情况下,美国核心通胀往往是后来数据的两倍甚至三倍更高。

二,食品,Carson认为,考虑统计方式,食品价格的通胀也尤其有问题。在比对之后Carson发现,CPI数据对美国食物价格的统计有着巨大的误差。美国政府价格相对实际价格的差异低至14%,高至64%。

三,个人分析还有医药。据每日邮报公布的一份国会报告说,在20种最常开给美国老年人的处方药中,有近1/3在2012-2017年之间涨价幅度超过100%。一个金融博客ZeroHedge也认为,近年来人们已经在“现实世界”中观察到前所未有的药品价格上涨。尽管多年来这一直是一个关键的政治话题,但不知何故,它从未触发任何通胀模型。

四,最后一个是教育。以盈利模式运营的美国私立大学学费的暴涨也没反映在通胀指标里,高达1.5万亿美元的学生贷款也隐藏在“低通胀”的神话之下,直接压垮美国未来。

除了通货膨胀率有问题,另一个影响美联储决策的关键——失业率也有水分。比如,不愿意工作的人是不被统计在内的;在过去四周内找工作,却没有找到的才算是失业人口,长期失业的人也没有统计在内。结果,在服务业打零工普遍存在的美国,大量无业游民或者临时工作的人被排除在了失业率之外。

这种失业率与四十年前保罗·沃尔克所面对的失业率数据可以说完全不是一回事,毕竟那个时候美国还有很多工厂里的稳定工作,就业水分不大。

可以说,美联储两个最关键的政策参考的指标最起码已经不准确了。

现任主席鲍威尔依旧在特朗普的全面干预下把“低通胀”“高就业”当成了降息放水的最好借口。特朗普自己也拿低通胀在推特里反驳讽刺批评他的人。

有问题的数据也在忽悠了美国舆论一起给特朗普捧场。

已经退休多年的保罗·沃尔克在近两年的媒体采访里就曾提醒,就业统计数据的完善程度还不足以体现出2%、1.75%和1.5%通胀率之间的差别。误以为对经济中通胀水平的衡量可以达到那样的精确水平是一种很傻的想法。

他还间接警告特朗普政府,人们对通胀可能过于放松,并试图通过过度的货币扩张来提振经济。但突然间预期出现了变化,人们的行为也会忽然生变,从而产生问题。

法兴绘制了一张全球经济的杠杆循环图,世界各国都在经历着去杠杆化-去泡沫-杠杆周期-泡沫破灭的循环,周而复始。

杠杆、泡沫、危机、去杠杆,如同山区起伏的路面一样,是无法改变必然的经济规律,在上面开车只能遵循地势,而不能到了山顶还狂踩油门,否则迎来更加惨烈的结局。

进入2020s,保罗沃尔克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退休老头,只能眼看着失去独立性的美联储就像一辆时速表坏掉的卡车,在一个不专业的司机和一个脑子极度兴奋乘客指手画脚干预下,载着美国一脚油门冲上了悬崖。

2019年11月,与保罗沃克尔交往密切的世界最大对冲基金创始人乔·达里奥以“世界已经疯了,体系正在崩坏”为题,发文批评美联储一直在向投资者提供廉价资金,这些投资者将资金注入那些通常没有产生利润、对经济增长没有贡献的公司。

他写道:“让资本主义为大多数人服务的体系已经崩溃。”

他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基于宏观预测,在2018年就赌上百亿美元看空美国经济,哪怕在牛气冲天的2019年创下最惨淡业绩也没改变看空的观点。

保罗沃尔克卸任后四十多年里,美国已经聚集起了无比庞大的资产泡沫,90年代的互联网红利与苏联解体缓和了一阵,最终在2008年爆破。但此后,不断QE放水的美国并没有真正解决问题,奥巴马打个水漂什么也没改变,最终在特朗普手中变成了积重难返的巨雷。

随着金融体系狂热、资产价格飙涨让产业空心化趋势愈演愈烈,美国实体经济的再工业化早已经遥不可及了。

一个例子是,华尔街资金泡沫都溢出来了,结果唯一能给美国经济续命的页岩气行业还因为在筹不到钱倒掉过一大批,最后还是中国出了800多亿美元在托底。

美国早在两年前就应该完全进入加息周期,还可以承受泡沫破裂的后果,慢慢回调。但被特朗普阻止了,反而冲上2019年美国股指最高峰,变成了美联储砸上美国国本也捂不住的巨雷。

美国贫富阶层收入增长趋势 在特朗普的减税、贸易战与放水打击下,2016年之后差距只会更加明显。

可想而知,普通民众的在普遍性悲剧被掩盖在虚假的指标中,2%多的通胀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40%的美国人拿不出400美元这个耸人听闻的现实。(数据来自美国女议员怒怼cdc负责人的视频)

唱红脸容易,唱白脸难,要唱美国这个全球最大的金融帝国的白脸更是难上加难。

可惜,保罗·沃尔克终于没有看到这个泡沫最终破灭时三次熔断的惨烈现状。

但也只有像保罗·沃尔克、桥水基金创始人乔达里奥这样敢于对抗压力、唱白脸的人,才能构建起起美元的全球霸权地位,而不是那些脑子一热就把把子弹打完、把底牌梭哈的疯子。

保罗·沃尔克生于1929年美国大萧条前夜,卒于历史性的美股“三连熔断”之前。他这辈子,自己没有聚集多少财富,却见证了美国在危机中崛起,亲手打造起了大半个世纪的美元体系,最终在已经积重难返的美国经济的最后狂欢中闭上了双眼。

2020年,美国的故事差不多快终结了,不知道下一个中国篇章里,谁又会是那个唱白脸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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