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档女团节目接力,大众媒介里的“她们”是否甩掉刻板印象?

2020-07-15
女性想要改变被审视、被约束的状态,不仅需要《乘风破浪的姐姐》,也需要乘风破浪的自己。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全媒派(ID: quanmeipai),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2020年上半年,《青春有你2》《创造营2020》《乘风破浪的姐姐》三档女性选秀节目陆续上线,将240位风格各异的姐姐妹妹带入了观众视线,也让“女性主义”相关话题获得了持续性讨论。

近年来,各大卫视和视频播放平台相继推出了多档以女性MC为主的综艺、真人秀节目,例如主打“明星女神”的《我们来了》、经营体验类的《小姐姐的花店》、户外旅行类的《花儿与少年》系列、生活观察类的《我家那闺女》系列、聚焦婚恋关系的《妻子的浪漫旅行》系列和《女儿们的恋爱》,以及关注亲子关系的《妈妈是超人》系列等。

根据艺恩指数2019年发布的《综艺因“她”更精彩——女性综艺数据研究报告》显示,仅2019年,各卫视、平台打造的以女性为主的综艺节目总计就超过28档。其中多档节目的单季网络播放量超过了10亿。

这些节目从比赛成长、独居日常、婚恋记录、交友、旅行以及亲子关系等多个维度切入了女性的生活,用镜头记录了舞台前后的点点滴滴,向观众展现了女性嘉宾、选手各自不同的风貌。

那么,当“她们”的样子被大众媒介捕捉、加工并呈现出来,观众能够从中接收到哪些讯息?镜头中这些女性角色的表现,对于社会上的其他女性而言又有什么样的意义?本期全媒派(ID:quameipai)从《青春有你2》《创造营2020》《乘风破浪的姐姐》等节目出发,聚焦中国女性综艺中的女性形象,探讨大众传媒对女性审美标准的流变以及女性价值意义的传递。

你看到了什么样的小姐姐?

过去,女性的媒介形象相对单薄,“大女主就该玛丽苏、搞女团必须卡哇伊”的思维可谓深入人心。最近这几年有了比较明显的改变,在一些节目里,女性形象的展现不再拘泥于某一种特定的类型,镜头中的女性角色,跳脱出了过度取悦男性审美市场的单一范畴,加在小姐姐们身上的滤镜开始丰富起来。

可盐可甜可特别

从外形上来看,即使是女团选秀这类原本对选手的外形条件有特定要求的节目,也开始接纳越来越多不同风格的女生;而纵向比较整个女性综艺历史,嘉宾和选手的外形也一直在朝着多元化方向演变。

在各类节目中,我们既可以看到“迪士尼在逃公主”张含韵、“泰国甜妹”nene郑乃馨、笑眼弯弯的蔡卓宜;也可以看到气质明艳的赵雅芝、刘嘉玲和美丽自信的孟美岐、刘些宁、姜贞羽,而刘雨昕、陆柯燃、刘梦这类剪着短发的帅气女生也进入了大家的视线。

双眼皮、大眼睛、瓜子脸、大长腿以及雪白细腻的皮肤不再是上节目的绝对标准,不管是甜美还是冷艳,是长发还是短发,是高挑还是娇小,也不管是不是顶着卷卷的爆炸头,都有机会站上舞台。

爱哭爱笑爱尖叫

谈到性格,姐姐妹妹们呈现出的风格就更加不同了。

有人开朗爱笑:沈梦辰在练习的时候摔成表情包。也有人安静内向:秦牛正威被网友形容成“菩萨”——因为她遇到任何事情,情绪上都没什么起伏。

有人是爱哭的“小妹妹”:“泪失禁体质”张艺凡从初舞台一直哭到成团夜;海陆边流眼泪边说着“我觉得我的世界马上就要崩塌” 。也有人是直爽飒气的“大姐姐”:万茜在别的选手紧张的时候转身给一个大大的拥抱;喻言在队友哭的时候头也不转地说,“都是汉子,哭什么哭”;爱装酷的王柯走心诠释“敢”的含义是“敢于面对被讨厌”。

有人细腻温柔:林小宅是宿舍里的“妈妈”,把其他三个室友都照顾得很好;伍雅露一直给中文不好的nene当翻译。也有人心直口快:宁静在采访时说,“还要自我介绍,那我几十年不是白干了。”陈卓璇的一句“是我站得还不够高吗”,则将一个女生的好胜心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不同类型的女性们被置于舞台之上、镜头之前,这些节目似乎都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个共识,即试图想要表达鼓励多元、不设限的态度,想要推翻过去很多年里电视荧幕为女性构建的种种人设。

的确,这个时代的观众已经看腻了千篇一律的美,内容创作者也深知市场需求的悄然转变。然而,电视节目中多变的女性角色,究竟是在因谁而变?为谁而变?不一样的叙事传递出的讯息有哪些差别?这些便是另一个需要讨论的话题了。

说“不定义”,其实也定义

随着女性主义的发展和女性意识的崛起,越来越多人意识到性别平等的任重道远,而大众传播则是一个反映了种种问题和期待的窗口。因此,许多制作方也抓住这一“痛点”,在节目中不断强调“打破束缚”“多元”“敢”的口号,以引发更多潜在受众的共情。

《青春有你2》将“X女团”作为节目定位,即不对女团成员设限,不必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女团”标准,存在无限的可能性。《乘风破浪的姐姐》也把“不定义”作为节目的口号,意在打破外界对于姐姐们关于年龄、外貌等各方面的定义,鼓励女性勇敢做自己。《妻子的浪漫旅行》系列也旨在将女性从繁忙琐碎的家庭生活中暂时释放出来,体验作为“妻子”的身份以外的生活。

但节目的整体叙事真的与其所标榜的价值观绝对符合吗?当完整地看完节目后,观众所接收到的讯息会不会和制作方想要表达的不太一致呢?

你有“完颜”吗?

《青春有你2》里,虞书欣为了减肥坚持吃了一个星期的黄瓜;《乘风破浪的姐姐》里,很多姐姐都为了保持身材而放弃了黄晓明送来的深夜火锅;在《创造营2020》第一期,节目组在城堡前设置了不等宽的狭窄通道,需要女孩们一一通过,以完成是不是“标准小蛮腰”的测试……

对大多数女性来说,严格管理身材和相貌,是一件不需要被提醒也能永远保持自我警觉的事情。很多节目的环节设置里,女性的身体作为被观看、被评价的工具,起到了制造话题、推动情节发展的作用。在普遍的媒介视角里,女性的胖既意味着“不好看”,也容易被当作搞笑因素。

但正如约翰·伯格的观点,“女性的身体不是她可以自由支配的对象,而是一个囚禁她的监狱,而她就是自己的看守。”当镜头聚焦在女性选手的细腰、大长腿和瓜子脸上,也许就是在无声地暗示镜头外的每一个观众:只有这样的身材和容貌才是值得被喜爱的。

像王清、张钰还有田京凡这样长相或身材不符合传统“女团标准”的女生,虽然也得到了很多观众的喜爱,但几乎都在决赛之前止步,未能成团。“完颜团”,即团里每个成员都是符合“标准”的完美颜值,是许多“秀粉”常常挂在嘴边的词语。

当卷卷的爆炸头、微胖的身材、黝黑的皮肤或30+的年龄在节目中被展现出来,其实都在传递着对于主流审美观的解构与抵抗。但随着节目的推进,这些具有反抗意义的符号或多或少都被节目规则、镜头语言、市场需求的隐喻所消解、所淹没。

你是“女神”吗?

在《妈妈是超人》第二季里,包文婧因为不会照顾女儿,坐在餐桌前与女儿面对面放声大哭。这一场景被很多网友所诟病,很多人在问,“你作为妈妈,怎么能不会照顾孩子呢?”女性照顾家庭,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爸爸照顾孩子的节目叫《爸爸回来了》,妈妈照顾孩子的节目名为《妈妈是超人》,男性做家务能成为看点,被制作成《做家务的男人》,而女性暂时离开家庭出门旅行也能成为看点,被打造为《妻子的浪漫旅行》。这些节目其实大多都以打破原有的社会角色为出发点,但事实上一直在加深原有性别分工的刻板印象。

而除了打理家事,女性还要面临的是努力保持美丽、保持年轻的古老命题。《乘风破浪的姐姐》第一期的旁白文案写道:“三十岁以后,人生的可能性不断褪却”,节目想要打破年龄对于女性的约束,但是事实上却在用“三十岁”为每个女性划了一条人生的分割线。

在《我们来了》里,不管是十几岁的徐娇和欧阳娜娜,还是年过半百的赵雅芝、刘嘉玲,也都被塑造为完美的“女神”形象。

西蒙·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讨论了女性神话的议题,她认为女性神话本身就是一种父权话语。女性神话把女性作为一种超自然的概念对待,而抹煞了每一个女性具体、真实的样貌。在许多节目的叙事里,照顾家庭、保持美丽优雅的“女性气质”一直在被反复强调,而忽略了女性作为个体最独特的内涵和气质。

你会吵架吗?

在节目之外,社会舆论对于女性关系的过度窥探以及对于女性的标签化,也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

《青春有你2》早期引发讨论热度的话题,除了虞书欣的“哇哦”,就是“冰清玉洁”四姐妹与组内成员的争议;《花儿与少年》这个节目,更是与女嘉宾之间的对垒几乎画上了等号;《乘风破浪的姐姐》官宣之后,网友最关心的问题是姐姐们会不会吵架,甚至发起了#心疼黄晓明#的话题,还戏称这个节目应该改名为《小明历险记》。

全民狂欢的背后,折射出的是对于女性几乎已经达成“全民共识”的刻板印象——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女生在一起就是可怕的洪水猛兽。

但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这种关于性别的标签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在一次次的社会建构中形成的呢?这样的标签对于女性来说又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呢?这些都是需要反思和深入讨论的问题。

“乘风破浪” ,前路还长

大众媒介是一个放大镜,女性们的形象、价值观,无论好坏,在经过传媒的加工和传播后,总是能够释放出更大的影响力。

虽然许多节目都难言十全十美,但它们的确成功地将关于女性的话题带到了更多人的视野里。费克斯认为,尽管大众文化商品具有规训性的、霸权式的力量,但受众不会被完全驯化,而可以选择性地进行解读。当相关议题被重视和讨论,至少会有一部分人能接收到正向的力量。

张钰、王清虽然没能走到节目的最后,但仍有粉丝给她们写信,说自己从她们身上得到了勇敢做自己的力量;《乘风破浪的姐姐》弹幕里有很多网友留言,“看到她,我突然不那么害怕变老了”;焦俊艳和papi酱在《我家那闺女》里讨论不一定非要结婚、生子的观点,虽然被观察室的爸爸们反驳,却引发网友共鸣,一度登上微博热搜榜;程莉莎在《妻子的浪漫旅行》里分享自己曾经放弃工作、一心照顾家庭的经历,成为了很多人热烈讨论的话题;《爸爸去哪儿》《爸爸回来了》《做家务的男人》这类节目虽然把男性回归家庭当做一种“奇观”来对待,但也引发了大众对于男女家庭分工的思考。

从200多年前奥兰普·德古热提出《女权宣言》以来,女性一直在努力争取平等的权利和社会地位,并取得了很大的进步。社会对于性别平等的追求越来越高,在更多的职位上有了女性的身影,也有更多女性拒绝被物化、被标签化。

但话说回来,仍有一些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和性别权力结构在影响着世人,女性想要改变被审视、被约束的状态,不仅需要《乘风破浪的姐姐》,也需要乘风破浪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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