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普华资本:在技术与商业的平衡间,找到最先被打掉的那堵墙 |创业邦专访

技术派投资人的生态打法。

普华资本科技团队,右五为普华资本管理合伙人蒋纯

2018年7月,杭州,普华资本办了一场名为“葛岭求真·普华科技私享会”的闭门会。近20家AI相关领域的创业公司,在一个几乎没有观众的会议室,围绕科技及商业落地聊了整整一天。

投资了近300家企业的普华资本,此前一直定期组织被投企业举办各类“大场子”论坛。而选择这样高密度、强关联的小型闭门会模式,则是今年的新尝试,“希望在产业生态的彼此交流借鉴上,取得更好效果。”

来参与交流的企业,涵盖人工智能、自动驾驶、芯片、AR/VR、区块链、信息安全、金融科技等领域,都是普华当下重点布局的方向。科技投资,作为普华“既老又新”的一大板块,在移动互联网时期投出了陌陌、喜马拉雅、有赞等企业,也从近两年开始,盯准“新科技”投入重兵进行规模化投资:云从科技、梆梆安全、巴比特、小马智行……

“投资本身像‘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需要时刻追踪时代发展最重要趋势,寻找对未来产业发展最重要的关键点。”普华资本管理合伙人蒋纯表示。

而创立于2004年的普华资本,自2012年由传统PE投资转向关注TMT产业,并把握住一波移动互联网红利后,2015年至今,其“追逐”的产业发展关键点,显然已落脚于以AI等为代表的新科技领域。

“懂技术的投资人”怎么看待这一轮科技投资关键点?普华新科技投资的“生态打法”何解?技术创新和商业落地上如何平衡?《创业邦》采访了普华资本科技组团队成员,解答上述命题。

风向:数字世界和真实世界全面融合

喊了快两年的“移动互联网时代结束”,到现在几近是共识了。而下一个主题也众所周知,AI时代。

普华资本把2015年当作其科技投资的分野。“在过去十多年,投资最大的风口无疑是TMT产业,我们也赶上红利投出了一批明星企业。但也清楚看到,互联网发展的驱动力已经产生明确的变化。”

变化主要表现在三方面:第一,市场政策红利变得有限,科技实力提升成为重点导向;第二,人口红利减少,受教育度提高,给自动化、智能化等打下基础;第三,互联网化达到较高水平,但数据化方兴未艾,科技创新迎来发展空间。

“科技创新成为我们判断未来产业发展的关键点。”蒋纯说,“但不是‘为了投科技而投科技’,而是投‘风来的方向’,要先知道下一场产业革命会受哪些因素的驱动而发生,以及如何发生。”

而这些因素概括起来,他认为是“数字世界与真实世界的全面融合”。蒋纯博士曾任浙江电信副总工程师、浙江日报总工程师,是浙江省天使投资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并创立媒体创新和投资机构“传媒梦工场”,是典型的技术背景投资人。

在他看来,互联网解决了线上线下提升信息透明、减少中间环节的诸多需求,而下一步,则是“全面融合”“智能互联”。

“这场‘融合’有四大驱动力,其中AI是‘大脑’,物联网和AR/VR是数字世界和真实世界之间的界面,是出入口——物联网将设备数字化、智能化,AR/VR则将数字世界投影到真实世界中。还有以区块链为代表的加密技术,旨在调整生产关系。”

蒋纯表示,技术革命从来不是一步到位,但一直的技术投资布局可以让你知道,哪些会先被改变、哪些后被改变,技术的改变又会怎么与商业协同促进。普华科技的投资策略和路径,便是基于科技和产业(消费)之间的协同关系而确定

“比如之前看消费的同事在看共享汽车,面临的问题是停车和充电,还是需要工作人员去后期处理,这些环节成本下不来,发展就有困难。但如果可以实现一定条件下的自动驾驶,自动开到充电桩充电,起来的可能就更大点。”蒋纯说。

他举这个例子便是要说明,科技投资要与商业落地交互,从不同角度才能看清行业改变的地点、时间和尺度:哪一步才是发生的恰当时刻,突破点又在哪里。

“你一直待在罗马帝国之内,就不知道野蛮人从哪里入侵,因为外面对你来说全是未知黑暗。如果可以尽早跨出一步,便知道现有传统产业边界哪里会被先打掉,以及自己怎么在变化中占据先机。”

现状:新一波底层技术正在走向商业化

在杭州静逸别墅举行的“葛岭求真·普华科技私享会”

那么,在AI时代,哪些产业围墙会先被突破?

普华资本践行的路线是:重点布局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物联网、AR/VR,区块链和信息安全,并高度关注作为这些方向基础的芯片领域。

“人工智能在感知、认知、决策方面的进展,都可以极大地提升人类的智能化、自动化进程。而人工智能,首先要有大数据作为基础。”蒋纯说。

故而,普华资本在数据相关的云计算、B2B和SaaS平台上作了较多布局:云计算领域投资的项目有华云数据、光通天下、DaoCloud;B2B领域如工品汇、网化商城、找钢网、宋小菜;SaaS服务上有校宝在线、云朵课堂等,力图打造丰富的数据生态。

其次,技术与商业场景的结合是重点。在AI+内容领域,普华投资了英国AI视频广告技术公司Mirriad、小步科技(越南版今日头条);AI+金融领域,投资了连连科技、桃树科技、栈略数据、铂诺理财、爱股票等;在AI+新商业领域,投资了云从科技、彩虹星球、宇泛智能等。

人工智能在出行领域的应用也被看好。“AI对这个领域产业链上下游影响巨大,涉及传感器、V2X,自动驾驶这一系列关键技术,我们重点关注车内人机交互的场景,在这方面已经投资了小马智行和MINIEYE,并持续关注。”

而在作为数字世界和现实世界出入口的物联网和AR/VR方向,普华投资了AR/VR科技公司相芯科技,AR应用公司观动科技,自动化设备公司软体机器人、无锡同联、英孚康等,并在继续扩大投资中。

除此,区块链也是一大布局方向。关于对区块链项目的投资,蒋纯有一个生动的比喻,区块链技术是对科技创新加速发展的“刹车”和“防护罩”,分散数据及使用权力

“对此大家各有看法。比如我们投资的区块链社区和技术开发公司巴比特,做了个基于AI芯片的挖矿算法,想拉动后者发展;而长远看,AI强调的是数据集中使用,会有隐患,加密技术则可从技术上规避,保障个人隐私和更公平的生产关系。”

一直以来,除了科技,文化和医疗也是普华布局的重点。在普华资本看来,这个阶段,正是新一波底层技术在走向商业化和实用化。“下一波大的商业机会,将基于新技术的发展和落地。现在重点布局这一领域,对其成熟后我们投文化、医疗、消费,都是有帮助的。”

布局:多元化团队+稳准狠生态打法

普华资本科技组目前有十余位成员,背景多元,且重视不同视角的碰撞和解读。但在整体投资风格上,却都是典型的浙派理性实干风——看中生态性、体系性的产业打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投资偏好,他能赚到的钱我不一定能赚到,反之亦然。所以会运用团队的力量一起讨论项目,从不同的标准和角度去判断。”蒋纯说,“我们整体的投资风格,首先是准,进而做到‘稳准狠’。这就需要生态组合的打法,产业里该布的点都布好。”

前文提到的“科技私享会”,便是普华科技投资生态的缩影。与会的被投企业,芯片里边就有做前端和后端的项目,还有从算法、软件生态角度切入的项目。“中国芯片行业要起来,缺的正是生态。”

从左至右为:张鼎、章昕、申悦人、吴晓丰、蒋纯、窦明清、赵怡箐、钟南海

而在普华资本合伙人吴晓丰看来,他关注的信息安全等领域,由于没有具体生态,便只能倒着去看、划分赛道。“信息安全总体属于外资被限制的领域,最后退出很有可能在国内的A股,路径相对狭窄。所以更多会挑阶段,倾向于更接近商业化,未来有望上市的。”

在毕马威从事多年境内外IPO咨询的他,曾主导对突出移动安全服务商梆梆安全的PE投资,由于对后端资本市场的深刻理解,判断其当时虽面临业绩天花板,仍具备较强拓展性,且营销团队对产品理解很深,商业化正处于起步阶段。

“我们不会急功近利,去追逐估值高企、但变现遥遥无期的,所投项目无论处于哪个阶段,一定是行业最落地的。但我们又不会要求它多快商业化,只是一定要在其领域中与现实结合最紧,对现实产生帮助,而且是强场景。”普华资本合伙人张鼎表示,他曾供职阿里巴巴多年,专注消费科技及消费相关新商业模式和科技赋能领域投资。

“在我看的领域,如果进去有大的机会,首先会做到重点行业头部项目的覆盖。同时,判断出我们重点看好或有机会的方向,如果觉得估值过高或者现阶段双方不是很合适,就会找到一些比较年轻也有潜力的项目去做布局,进而加深对行业的理解,双方建立信息的交换或共识,扎牢根据地。”张鼎说。他去年曾主导投资了十二家企业,基本都拿到下一轮或下下轮一线机构的投资。

主导了对计算机视觉头部公司云从科技投资的普华资本VP钟南海,最看中技术公司在前端实现更多应用落地的能力。“这方面跑在前面的,我们认为更具优势。计算机视觉底层技术上算法已经基本都开源了,只聚焦技术已不具备太大壁垒。现在主要是看能否把某个行业彻底击穿,单个用户价值打透,满足用户更多需求。”

场景聚焦外,尤其是顶层客户的开发能力,也是在领域内选择投资标的的重点考量。“由于我们投资‘射程’较长,对成长期公司会下注更多且要求一定命中率,所以需要把行业理清想透,技术、产品、销售、团队、落地性详细比较,最好能投到一二名。”

AR/VR内容方面,则是普华资本投资总监章昕高度关注的领域。“国内这一块虽然离爆发期还有段时间,但内容上不管to B和to C都有些体量,都能有现金流,不像两三年前那一波基本靠VC的钱去养。”

“硬件方面出货量也在逐渐提高,但相比国外技术差异并不大,主要是看如何与应用场景结合。消费级产品目前不多,更多是行业解决方案,替代进口。”他也表示,应用层项目目前还没有出手投资,尚在做选择的过程中。

普华资本高级投资经理申悦人专注的领域是大消费、零售技术和出海,关于技术在消费场景的落地上,她的看法是:“基于人口红利减少而导致的未来基层用工荒趋势,会重点看从技术上的解决方案,比如计算机视觉、RFID等,以及在人工替代设备上衍生的流量收集和广告技术。不止是研发技术本身,更多是与消费场景结合,科技组成员的背景比较多元,会带入不同视角看科技。”

而在具体投资方面,她表示会更倾向在底层技术有重大突破,可以大规模降低行业成本的项目,应用层面如果只是在跑马圈地的过程则会审慎对待。“技术是辅助人工,而非一举代替人工,我们在判断清正确方向后,还是会谨慎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点进入。”

普华资本投资经理赵怡箐专注于区块链。“区块链目前还是很新的技术,面临着应用落地难、行业鱼龙混杂、技术成熟度低等问题。我们目前主要聚焦区块链在金融领域的应用,因为其自带的金融属性能在该领域实现最快落地,有效解决金额机构与三方间信任问题。我们将持续地追踪、谨慎投资,静待这一轮行业洗牌后的沉淀。”

投资团队多元外,普华资本还有一个特色,就是设置有专注科技项目投后管理的负责人,贯穿业务和财务等的双向理解。

服务于科技组的普华投后管理总监窦明清介绍说:“公司越往后期走,财务规范化和风险规避便越显重要。而许多新兴公司可能遭遇的问题市面并无定论,更多需要我们基于广泛的实际经验去挖掘总结。我目前除了负责一些被投企业的上市顾问外,还会定期帮助企业培养财务总监以及兼任董秘等等。”

对此普华资本科技团队的观点是:“专职的投后管理总监,对业务和财务都可以有较好的把握,尽调时可以给业务上更准确的意见。而由于后期经丰富,在我们做一些早期投资时,也能给到企业更多成熟建议,避免成长路上踩坑。”

“科技不仅是打开下一波发展的钥匙,也是能穿越牛熊的资产。我们愿意为了这个新的未来,做好一切努力和服务。”

(文/杜颖 WeChat/doingallisw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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