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起了家居售后领域的万师傅,是怎样炼成的?

2019-01-03
2018年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互联网企业,迎来了5周年。它像一个沉默寡言的翩翩少年,伫立在一个角落,与周围隔绝。但是在O2O家居售后领域中,他已经成为新贵,几乎在线上卖家具的商家都听过:万师傅,一个帮忙送货和安装的公司。

编者按:2018年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互联网企业,迎来了5周年。它像一个沉默寡言的翩翩少年,伫立在一个角落,与周围隔绝。但是在O2O家居售后领域中,他已经成为新贵,几乎在线上卖家具的商家都听过:万师傅,一个帮忙送货和安装的公司。

辞职在家一阵子了,田晓正很少出门,行业里的社交应酬也不理会,就是想安心陪陪5岁大的女儿。直到接到黄伟光的电话,说是几个老同事一起聚聚。

田晓正清楚,黄伟光找他是叙叙旧,发发恼骚。几个老同事里,也包括易乐萍。没过两个月,易乐萍辞职了,是在金立手机如日中天的时候走的。他跟公司里的同事说辞是,有一个创业机会。

△2013年10月,易乐萍临走前,同事拍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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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15日,田晓正把公司安在离家5分钟路程的财富港,进入大堂到电梯都有门禁。

在项目启动会上,易乐萍微调身子往桌前靠了一下:“我们先列举,过去呆过的企业,不爽的地方,我们避免这些错误,这比什么都重要。”

△2013年12月,万师傅在深圳财富港办公室的启动会

办公室容纳50人,用了一年就填满,35个90后。公司没有企业文化,文化就是如何让这帮90后家伙们变得更快乐。

某天在公司楼下喝茶,好友刘帅提了一个问题,在座没人答得上,易乐萍转发到公司群:“答上来奖励50元红包。”次日,易乐萍咧笑着,让50元获得者请大家吃零食。

后来,公司每周给予不同的人50元钱,前提自己不许垫钱,让每个同事都能吃到零食。

3年后,要换办公室了,这次田晓正把办公室搬到毗邻机场的梧桐岛,有林有湖,均为独栋的8层大楼。岛主以24个节气命名了24栋楼,田晓正挑了枫香的3楼4楼,办公室三面玻璃,通透的窗明几净。

在办公区域田晓正,一手来回转着转椅,腼腆的笑着说:“这次员工的300把转椅都是我们自己装起来的,速度比专业师傅差了点”。

△2017年6月,万师傅办公室迁至梧桐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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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晓正说的师傅,是在万师傅平台注册,遍布全国的数十万名师傅。万师傅并无特指,大意是成千上万个不同手艺的师傅汇聚一起,形成了万能的万师傅。

易乐萍岳父从事木匠35年,80年代继承父亲衣钵,跟着父亲在老家的祠堂家具店刨锯木头,然后制成桌椅板凳床。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人们外出务工,世面见长,时髦物品也从衣服,讲究到家具。新房里家具,也从单一色,整套,变成了板式,欧式,花色多样。

易乐萍岳父也索性外出务工,帮工厂负责家具安装,最近几年工厂嫌他年纪大了,也被遣散离开。

而后的谋生,他都是拿着硬纸壳,夹成三角形,立在地上,正面写着家具安装,自己蹲守一旁,随时迎候家具店出来的买家。价格只要谈拢,就算合适了。

家具售后行业没有标准,良莠不齐。某天早晨,易乐萍岳父让他搭把手,抬家具。到现场后才知道,雇主说是电梯房,实际上电梯只停高层,雇主家在三楼,是步梯。忙完后,看着满脸是汗的岳父,百感交集……

2014年11月3日,也是接单易App推出的第一天,易乐萍把装好了软件的智能手机交给岳父:“以后不要再去门口坐着等了,这里会有越来越多的安装配送订单,不会再让雇主当着你们的面比价。你自己觉着哪个订单能做,你就报价——你看这样可以吗?!”

他们的商业逻辑简单,客户发布任务,周边的师傅们开始逐个报价,供用户参考雇佣。这也是他们的心法:用户自由选择,师傅自主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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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让行当里的师傅熟悉“接单易”软件,也并不简单。

除了图文传播,运营部的老王也在15年16年每个礼拜直播讲解。他在晚上的直播上讲的最多的是“我说明白了吗?”“不要总是关注我为什么没头发,还是要搞清楚怎么接更多的订单。”老王知道这些方式还不够,毕竟有不少的师傅也不会使用直播。

在2016年开启“师傅大学·城市行”,旨在帮助平台上的师傅充分理解工匠精神蕴含的诚信体系(个人品牌)价值,以及使用流程。

8月21日去广西南宁那次,会议时间是经过师傅们投票,选在下午2点开始。中午老王在布置会场,被人拍了下肩。一看,平头,穿着“匠人版”的文化衫的师傅。

“王老师,不好意思,来的有点晚,每次只能在手机上看到你,今天可以直接见到你,真好。”

“不晚,能来就好了。”老王给师傅递烟。

“还怕赶不及,让我女儿帮我买的最早的火车票,早上5点就出门了,在车站问路耽误了时间。”一边说,一边将背上鼓鼓的双肩包放在地上,弓着背,从背包里扯出两袋东西。

“师傅,你叫什么?”“马**”(老王只听到姓马)

“这个是我们老家的鸭脖,昨天就买好了,你们尝尝。”把两袋子推到老王怀里。

估计是怕老王回绝他,找借口先去占个座位。

老王说,我们印象中的师傅可能是粗鲁,嗓门大,看心情做事。其实多数师傅,正直谦逊,外强内软,也会有儿女情长的一面,只是不会表达。

△2016年8月,左一为万师傅运营部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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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龚晓师傅,河南人,高瘦,约45岁。

30岁开始一直在门店配送,闲暇之余其他人打牌,他主动帮衬着安装师傅,操练手艺。后来自己开店卖家具,两年下来生意惨淡,转让。

听朋友提及万师傅,转而重操旧业,效果显著,购车组队,配送安装订单一起做。

有一天在收工回家路上,一个老客户,希望龚晓帮忙,先拆掉原来装错的,再重新装过,还要当晚完成,不然就耽误了明天的乔迁。

晚上,开了40分钟车,从罗湖到龙岗。到现场一一拆除,重新换上自备的钉螺,比对安装。事了,只收顾客了油钱。不为别的,只为客户的信任。

△2015年11月,龚晓师傅正在安装。

在万师傅平台塑造师傅的个人品牌,也是田晓正挂在嘴边的话。万师傅没有大锅饭,都是本地化的“联产承包责任制”,服务满意度低,个人等级评分也会打折扣,直至被淘汰。

2017年,有一件持续了30天客户师傅纠纷,引起了易乐萍的关注。无锡李师傅扣押佛山商家的一张床和沙发,价值8000多。

起因是,李师傅接到订单,从物流点提货到自家,放了三天,和客户约定周末配送安装。

装了一半,买家不喜欢,无理由退货。李师傅只好把货拉回自家仓库,并向商家发起空跑费和仓储费的需求。

卖家按照要求只付空跑费,三方僵持了一个月。易乐萍让无锡朋友约见李师傅,希望放弃300元的仓储费,把货物退回商家。

李师傅二话不说,安排徒弟去退货。“要不是万师傅老易找我,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其实300块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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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傅所说的尊重,就是万师傅平台极力营造的。

从前叫做“请师傅”,现在是“找师傅”,时代变迁,师傅行当良莠不齐,因此也要遭受用户的不信任和警惕。如何挽回尊重,万师傅平台通过与日俱增的交易评价数据,让专业、敬业的师傅得到更大概率的展现。

师傅在乎用户的评价,所以他们的服务素质远超同行的水平。他们都是为自己工作,并无中间商的指派,这也让师傅们得心应手。用户不仅期望价格低,更在乎服务态度。

客户满意是最直接的说服力,万师傅逐步解决好师傅的服务态度和能力,客户也就对平台的疑窦消失了,口耳相传聚集了行业不少客户。

2016年,国家提出“中国梦·大国工匠”。工匠一词,被反复提及,家具安装师傅群体作为家具行业的最末端,也得到家居行业的重视。

彼时万师傅象征性的制作黑白两个版本的“匠人”文化衫。查阅辞海——师傅,对有技艺者的尊称。

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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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个月,线上担保交易正式开启,意味着师傅可以选择性缴纳保证金,作为对货品的搬运及安装故障的担保。目的明显,要确保客户的权益。

2000元保证金并非小数目,改变师傅的意识形态是个漫长的过程。

运营老王通过对平台将缴纳保证金的师傅进行标注,希望客户能够优选他们。同时也对客户宣告,如师傅安装过程中出现损坏,则缴纳了保证金的师傅理赔起来,效率会更快,这也是对客户的保障。

缴纳保证金也是师傅对自己手艺的一种自信表现,确信自己具备了扎实的基础功。

2013年,在网上卖了十年家具的黄伟光,向田晓正诉苦,家具不好做,也做不大了,那个厂子白租了。不包安装,就卖不掉。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咕噜咕噜喝完了。

又继续说,整个行业不止是我,多数都被找师傅这个问题困恼!看着大好的生意,没人做。

干了多年互联网的田晓正,决心试试。

于是带着女儿,开着车逡巡在师傅集散地,跟师傅聊到兴致起来了,就请师傅吃饭接着聊。在深圳跑了25天,花了6700块的私房钱。

如果不用去网上找也不用在人家门口等,自己给自己做,用手机接活,你愿意吗?

像滴滴打车一样抢单,自己根据实际情况,再报价。

赚的钱都在账上,你们注册的时候要用身份证认证再提取。

不是什么人都能做,要参加考试,证明你是有安装手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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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家具售后行业多数本地化团队服务为主,安装师傅隶属于公司,然后借助时髦的O2O,从线下再搬到线上,这样商业模式的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但,一个做全国市场的企业,势必面临多头合作,同时也意味着要接受一口价,否则,就自己成立售后部门,卖一单,就找一次师傅。再不济,则降价,不含配送安装服务。

不含安装?对企业客户而言,退换货及差评就会居高不下,因为复杂的产品安装,没有专业工具和技能则会让买家束手无策,甚至货损,导致和卖家产生纠纷。

2015年6月5日,兰州张新全下午从物流点提了货,骑着三轮车送往客户家里,再安装。

偌大的房子也还正在装修,张师傅知会客户现在就安装。打开两大箱,在翻检中,发现螺杆短了一截。把自己备用的螺杆用上也不够,只够装一套。

张师傅眉头紧锁摸着后脑勺走到窗前和客服说明情况,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找商家补寄螺杆。

厂家客服说,只能麻烦你等东西到了,再跑一趟。张师傅说,我就住他们隔壁,几步路,不碍事。

时隔5天,装完第二套,委屈的告诉万师傅客服:“商家也不主动给我加点钱。我在万师傅平台上的报价其实从来都是比自己以前接的业务单价低一点,价格只要一高,客户并不一定会选我。”

张师傅这几句感慨折射出现实的苦涩。敏感的低价,让师傅们有些委屈,多数支持平台改变:统一价格,师傅去执行;最好一个区域一个师傅;反过来,雇主报价,师傅来选择。不一而足。

因此,田晓正和易乐萍以创始人名义,在2015年7月9日连写两封公开信,信中:1、不会变。2、我们是服务行业,万师傅跟天猫一样,给客户和师傅一个公平、开放的平台,我们为每一个尊重自己、尊重这个行业的人服务。3、师傅入驻门槛越来越高+平台师傅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订单。

当时的公开信中的笃定,对他们俩来说,并没有太难们,反而异常轻松。用他们的话来说,初心真是个好东西!

2017年11月,日均订单同比2016增长325%。每年双11之后,都是平台单量登上新台阶的节点。2018年双11之后,平台已经同比去年双11后,增长一倍,这个数据基本会持续到明年的双11。

订单量的拉升,并不意味着师傅的个人总体收入也提高,因为师傅数量也在倍增。2015年7月份93289名师傅,2016年4月166479名,之后提高准入门槛, 2018年师傅注册量暴增到5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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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份微信推出小程序,意欲进军低频的toC(个人)市场的万师傅而言,迎来了一丝曙光。在这紧要关口,对万师傅来说,大的决断呼之欲出。

是年,8月份,组建专职团队,不到一个月时间,10个人的部门搭建完毕。他们开始兑现田晓正在万师傅平台建立之初提出的——除了向企业输出服务,也要逐步向家庭服务进行多类目扩张——家里的门窗家具家电坏了需要师傅修,下水道堵了需要师傅疏通,甚至没空遛小狗也可以通过万师傅来购买服务...... 个人消费者团队在万师傅要完成的事,则是构建客户和师傅端产品,将家庭和师傅的供需联接起来。

彼时,在toC市场中,涌入了上千家的服务平台。尽管对手如云,仍然找不到两家模式相似的服务平台,他们都在找寻一把打开toC市场的钥匙,或许也在苦等新一轮O2O热潮的到来,那时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本进入,助推自己走出泥潭。

万师傅的进入,意味着又有一个全新的模式,试验着固若金汤的toC市场。多位师傅报价模式能否被个人用户接受,需要时间给出答案。他们手中握着的筹码,是服务过一千万次以上toB买家的师傅。对供给侧的改革塑造后,希望可以填补个人用户的期望。

站在万师傅5周年的节点上,万师傅家庭版(服务toC市场)也活了一年半,他们似乎没有停下进入的脚步。

12月份,裹挟着深圳5号线的一辆地铁呼啸而来,车厢里面用着自黑体的方式,写着一串串找师傅的广告,“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帮我装电灯”“愿有岁月可回首,愿有窗帘可遮羞”,在这个土的掉渣的行业中,这样清新可见的广告语,是否被年轻人青睐,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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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深圳5号线地铁车厢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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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份,万师傅又租下了枫香的第五层。

第五层有一个大阳台,在这里几乎可以俯瞰梧桐岛全貌,岛中的湖面偶尔会泛起一丝涟漪,把梧桐岛撑得偌大而深邃,遥不可及。每到傍晚时,血红的晚霞,犹如一碗血洒红了半边天,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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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岛的傍晚时分

那35个90后孩子,他们大多还在,也被相继委以重任,各自带着几个20出头的小朋友们,做着当年做过的梦。

还有50块钱买零食的游戏,不知什么时候被戛然而止。可是彼岸又响起了新的喧闹声,每逢周三晚上,他们会涌向狼人杀、体球场、健身房……

3个大平层的办公室,足够装下500人,以供他们滋养生息,休戚与共。通常4楼的灯会亮到凌晨,每周至少还有一天会通宵达旦,技术团队的迭代升级和修复BUG,只有在晚上,才不至于影响平台师傅和用户。2019年随着技术团队的继续增编,他们会将升级时效缩短至2~3个小时,更快的提速,才有助于体验 。这也迎合了贯穿他们全年的核心主题,智工作,争朝夕!

“让有技能的师傅在万师傅平台赢得尊严,尊严是什么?是通过自己的服务技能赚钱,让自己有话语权。现在让我开心的事,是看客户和师傅们评论,好坏都听。愿意说出来,就证明在乎万师傅。”易乐萍也是平台上的一位师傅,偶尔也会接单,还会接听客服的电话。

“和平台上的师傅素昧平生,如果因为万师傅的存在,让他们的生活变好了一点,我想我是三生有幸。”田晓正,话不多,连名字都会被师傅们搞错成田正飞。

△2018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