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互联网公司逐渐“富士康化”

2020-09-20
各大厂终于明白,中国最大的红利还是人口红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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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文来自周天财经,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三十年前,年轻人涌入深圳,进入制造业的车间。

三十年后,年轻人涌入北京,带着 985 院校的学位,进入字节跳动的「车间」。

不久前的一则招聘信息开始让人们注意到这只校招巨兽,多个消息来源称,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的字节跳动 2021 届秋季校园招聘,为应届毕业生开放超过 6000 个工作岗位,全年校招人数共计超过 1 万 2 千人。

如此惊人规模的校招引起业界讨论。知乎上一位 ID 叫萝魏紫的用户提出:

「记住一点,任何一个大型 IT 企业在经济环境不好的时候启动大型校招就代表了一个结果:开始要绞尽脑汁裁年资高的人了。」

这个说法也被我在一位大厂的中层友人证实,他认为,校招还是在吸收便宜的人才。中国高校历年来的节节扩招,为这种量级的校招吞食力提供了充足的"货源"。

但是这种观点很快被其他回答者反驳,最高赞表示,字节跳动招 1 万个校招生,「就是因为他们真的缺这么多的人!」

「字节跳动是一家自下而上的公司,产品的逻辑也基本类似是涌现出来的。公司投大量资源做中台,做抽象服务,做细粒度。当这家公司有人想出一个好的创意时,公司强大的中台能迅速地赋能。」

具体来说,字节跳动的中台由三个部门构成:用户增长、技术和商业化,大部分产品最核心的三个环节——拉新、留存和变现,都将接入相应的中台部门,由后者提供支持。如字节跳动的王牌产品——今日头条、抖音等,都共用着这一套中台系统。

根据媒体报道,近期,在营收压力下,字节跳动搭建了直播大中台。迅速扩张的业务使得字节跳动迫切需要吸纳更多新鲜血液。

而从一万个校招岗位,也可以看出来,研发和技术等中台搭建相关研发岗位的比重具有压倒性优势。

实际上,被外界称为「App 工厂」的字节跳动在组织架构方面一直践行的是「大中台小前台」的逻辑。简单来说,就是通过高度集中化的技术平台实现对每个 app 的标准化开发、接入维护流程和辅助工具。

所以,尽管字节跳动为人所熟知的还是短视频、新闻这样的内容属性产品。但是与产品相关的业务招聘上,产品运营是其他运营种类的两倍多。据知情人士透露,字节跳动内部仍旧有大量产品还在研发中,以协同设计部门为例,一个普通员工就要对接 50 个以上的产品。

2020 年,一个读过大学本科的年轻人进入一家 App 工厂,写一段代码。

1990 年,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年轻人进入富士康,安装一个电子元件。

历史不会重复,只是常常押韵。

大机器时代,人人都是流水线上的产物;大算法时代,字节一套算法打天下,甚至能越洋到对岸吊打 Facebook,无往不利,而最聪明的头脑们,就是在不断为这个算法的优化添砖加瓦。

数据显示,2020 届毕业生达 874 万人。但是从就业数据可以看出来,春招季应届生平均薪资 5838。

想拿高薪,互联网公司成了首选。

985 毕业的学生们可能会拒绝富士康,但是无法拒绝字节跳动,这是一张名校生实现阶层跃迁、通往中产的入场券。

人们倾向于认为,互联网是依靠脑力劳动的「技术密集型」行业,但其实,富士康和字节跳动的区别,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

1988 年富士康在深圳建厂。虽然有着比 996 更严苛的管理制度,但是高薪水对于内地农民工来说依旧有着不小的诱惑力。

靠着低廉的人力成本,这家著名的代工厂接到了夏普、苹果这样的订单。如果不是富士康员工的几连跳,可能业界对于这家公司的理解也只是劳动密集型企业的代名词而已。

互联网时代,是否自主研发并不能成为是否劳动密集型企业的标准,而要看到企业最大的成本来自于哪里。

在一次内部信中,张一鸣表示几乎没有哪个行业领头的公司是控制人力成本来实现领先的。他引入了一个投资概念:ROI(投资回报率 = 利润 / 投资),他认为人力不是成本,而应该看回报和产出。

人力投入,成为这个没有 ego 的大脑里的一个精密算式的一个组成部分。

通过高昂的工资,提高企业的冗余率,加快产品的开发迭代,再通过这样大力出奇迹的"饱和攻击",迅速建立"强者恒强"的马太效应,让市场上的竞争者措手不及,并很快望洋兴叹。

在这里,产品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作品,而是流水线上的产品,从研发到运营都有着基本的模式,每个人在这里的角色类似于车间里的工人。拧一个电子器件,和做一个产品的 UI 元素有什么区别?画一个电子元件图和画一个 PRD 到底有什么区别?

好像也不太明显。

这个国家飞速发展,劳动力主力,正在从体力向脑力的变迁,是这个时代进步的标志。拿着每月上千元的房补和每天 100 元的饭补,日子比车间里惬意许多,却也时不时冒出一个逃到日本经营民宿的年少成名的代码天才,或是被查处一个贪污上千万的字节跳动伙食负责人,似乎也在提醒我们思考,生活真的变得更好了吗?

电子代工企业富士康里也曾创造过奇迹:十六七岁的湖南农民从车间工人干起,一步步走到台资企业的管理层去。凭借着在富士康用身体换来的钱,残疾员工在 90 年代的深圳买了楼.......

谈论盖房,攒钱,结婚,下了班去哪个美发店的富士康员工,和谈论首付、存款、相亲、996 的互联网年轻人,穿越了时空,达到了某种一致性。

上两周班只休一天的富士康,和 996 的互联网公司,都有着泰勒制的影子。

泰勒制管理制度,是将工人的动作和时间进行仔细分析与标准化,从而最大限度地提高了人工效率,但将工人看作流水线上的一个机器零件,抑制了人性和情感。

在这个系统里,2013 年 4 月 24 日到 27 日仅 4 天内,郑州富士康有两名员工跳楼。接着,频繁爆出富士康员工跳楼新闻,轰动社会,被称为「富士康十连跳」。

军人出身的郭台铭,给公司制定了军事化管理的制度,试图让每个人都像一颗严丝合缝的螺丝钉一样嵌入这个系统,十连跳标志着这个系统里的「人」,开始反思了。

而十几年后,白领们也在被PUA,公司们声称 996 是福报。一位重病的大厂员工,被上级、HR 强硬开除,甚至动用保安推搡出办公区,引起全社会的关注。

小镇青年们以为努力学习、考上 985,就可以避免和初中没毕业的同学一样去富士康接受剥削。

但是在这个节点上,他们又相遇了。

在职场文化上,字节跳动和富士康同样是「对事不对人」,人被简化成了 KPI,和任务无关的个人因素忽略不计,个体特征不再重要,大家成为大工业和大数据时代的一环。谁都不能出岔子的 peer pressure,足以让链条紧紧咬合、绷住。

正如最近陷入讨论的《陷在系统里的外卖员》一样,一串代码构成的系统里,外卖员不得不和时间赛跑,有时候甚至和死神擦肩而过。

归根结底,“系统”的问题,是学者马克斯韦伯眼中的「现代性问题」:一种进步和发展带来的 side effects。

在韦伯的学术观点中,提出的一个影响人类的核心命题,那就是「工具理性」和「现代的铁笼」:

韦伯谈到,工具理性的逻辑越来越强大,成为一种通用的逻辑,自从技术的魔盒打开后,整个社会都在捆绑在了计算和效率的战车里,高速向前。

这是这个时代高速发展所不得不承受的重量。

外卖员、互联网大厂的年轻人、富士康工人,都困在了这个系统的铁笼里,不得不像小白鼠一样奔跑。而代码只是代替了车间机器的存在,年轻人用学历抵抗了被卷入机器的命运,仍然需要小心35 岁就被系统淘汰。

但是系统不会停下。

2020 年确实不太好过,国内外风云变幻的局势,国民消费力的下降,最终哪个互联网企业都无法独善其身。这是一场必然卷入所有人的无限游戏。

就像字跳对游戏领域的加码,也给其他大厂增加了压力。8 月 21 日腾讯宣布开启 2021 届校招,招聘岗位 5000 人。要知道,在 2018 年,腾讯也只不过招了 3100 人。字跳对“系统”潜力的激进挖掘,在加剧企业竞争,其他巨头的企业家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无论是金字塔基的普通员工还是塔尖的企业家,无人能置身事外。

继社交红利、电商红利、直播红利像风口的猪一样飘过去后,各大厂终于明白,中国最大的红利还是人口红利。抓住了年轻人,就抓住了未来。

不过对于年轻人来说,富士康和字节跳动虽然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或许若干年后他们会发现,自己和父辈走过的,只是历史的旧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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