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宇哲
编辑丨刘岩
供图丨图虫网
人脑迎来“外挂”，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2004年，布朗大学研发的BrainGate的系统被植入到13名瘫痪者的脑中，这个系统让一名中风瘫痪的妇女用意念控制机械臂自己喝了一杯咖啡；2014年巴西世界杯足球赛上，28岁的截瘫青年朱利亚诺·平托身穿基于脑机接口的“机械战甲”为当届世界杯开球。
这些仅仅揭开了脑机接口应用的一角。2016年，特斯拉创始人埃隆·马斯克宣布成立脑机接口公司Neuralink，以其个人的传奇经历和巨大魅力，让脑机接口技术在全球范围内迅速蹿红。
今年2月，Neuralink 在YouTube上发布了一段新视频，视频中一只9岁的猕猴能够通过自己的意念操控乒乓球游戏。与此同时，前首富陈天桥在美创立的脑机接口中心，3月在神经科学TOP级期刊《神经元》发布论文，表示该团队研究人员已完成一项新型微创脑机接口研究，可以在不损伤脑组织的情况下记录大脑详细活动。
两位“首富”先后在脑机接口领域有所突破，似乎让人们离赛博朋克的未来又近了一步。
热潮之下，国内企业有所动作，资本亦开始涌入。今日，张一鸣宣布卸任字节跳动CEO。据悉，字节跳动正在探索教育公益、脑疾病、古籍数字化整理等新的公益项目，张一鸣称，其个人也有些投入，希望能更深度参与。
去年，41岁的黄铮宣布辞任拼多多董事长，捐赠2.37%的拼多多股份，设立“繁星慈善基金”，捐助1亿美元致力于生命科学领域。2020年，脑陆科技获得中关村协同创新基金1亿元的A轮融资；2021年，国内脑机接口公司NeuraMatrix获得了数百万美元的Pre-A轮融资，博睿康获得了过亿元的B轮融资，由红杉资本独家领投。
脑陆科技联合创始人吴寒峰告诉创业邦：“最重要的是看到未来发展的必然趋势，时代一直在发展，就看谁能看到更远的未来”。
“首富”带头、巨头涌动、资本入局，即便如此，脑机接口领域始终争议不断。5月1日，Neuralink 联合创始人兼总裁马克斯· 霍达克（Max Hodak）宣布离职；脑机接口先驱的尼科莱利斯曾公开表示，“马斯克那些太过玄幻的说法，我一个字都不同意”。
热闹的脑机接口，究竟是人类科学的新起点，还是想象中的“乌托邦”？巨头与资本的加持下，脑机技术接口的风能吹起来吗？
迎来新风口？
让科幻电影有可能变成现实的“脑机接口”，2013年以来被美国、欧盟、中国等多个国家列入国家级大脑计划。我国“十三五”规划中，将“脑科学与类脑研究”列入国家科技创新2030重大科技项目，“十四五”规划中，脑科学被视为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中的重要前沿领域。
虽然脑机接口仍处于“萌芽”阶段，但在医疗领域已有成功应用。
今年年初，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和应用物理实验室公开了一种人工智能技术，他们将脑机接口应用在一位四肢瘫痪的人身上，通过“大脑意念”控制两支机械臂，在无需他人的帮助下吃下蛋糕。
吴寒峰告诉创业邦：“脑健康是属于人类最多的三大类疾病之一，癌症、心血管就是脑疾病，包括近几年越来越多的抑郁、焦虑、老年痴呆等这些都是脑疾病。这些疾病的筛查与治疗，都是脑机接口的应用场景”。
脑机接口的火热，不仅体现在“科技狂人”马斯克身上。
在国外，五大科技公司（苹果、亚马逊、谷歌、微软、脸书）中，除了苹果和亚马逊外，剩余三家都已明确支持发展脑机接口。 谷歌冲击教育领域，为学生研发专门的脑机设备；微软曝光了一项新专利，打算在操作系统上实现脑机结合，也就是说，未来微软的操作系统，不需要鼠标、键盘，仅仅通过人脑发出指令信号就可使用。此外，Facebook在2019年以10亿美元收购脑机接口（BCI）创企CTRL-Labs，开发一种可以与其他设备直观连接的腕带。
趋势之下，国外巨头们来势汹汹，国内巨头们也不甘示弱。
2020年，阿里在淘宝造物节上公布了一项黑科技——淘宝意念购，正式进军脑机接口领域。而腾讯旗下顶级的机器学习研发团队优图实验室，不仅致力于医疗AI领域，同时在探索脑机接口方向。“预计2020年，全球脑机接口市场将达14.6亿美元。”优图实验室郑冶枫博士曾表示，脑机接口应用于医疗健康领域，不仅能预防老年痴呆疾病，还能应用于癫痫、睡眠障碍、自闭症等疾病的诊断。
虽然巨头们已开始布局，但2018年左右国内初创公司已经加入进来。以脑陆科技为例，这家创建于2018年的企业，目前致力于把脑机接口技术应用于助眠与健康管理、脑与精神疾病检测与筛查、脑机智慧安全和脑机交互与意念控制等方面。
作为国内较早布局的企业，脑陆科技对脑机接口在国内的发展深有体会：“2018年以前，去天眼查看没有几家脑机接口的公司，2019年以后新成立的公司大概有上千家”，脑陆科技创始人卢树强告诉创业邦。
大批企业的涌入，随之而来的是短周期之内的快速淘汰，“一年多就淘汰一批”。前沿科技的发展进程中，势必会出现一批又一批倒下的企业，而处于热潮的脑机接口，面临哪些难以攻克的难点？
三座“大山”，乌托邦能否实现？
种种数据说明着脑机接口的广阔前景，但从现实层面，作为一门极其专业性的学科，脑机接口面临着来自技术、政策、伦理、商业化等多方面挑战。
华南理工大学脑机接口与脑信息处理研究中心主任李远清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到：“相比过往的研究，马斯克这次展示的技术，说明其在大脑信号采集技术方面取得了很大进步。”但技术与人脑的复杂性决定了“如何将这些技术集成整合在一起，一直是这个领域的挑战”。
目前脑机接口研究尚未进行过临床人体实验，以马斯克为代表的侵入式脑机接口需要进行脑部手术，包括打开硬脑膜(头骨和大脑之间的强纤维膜) ，并将电极直接植入大脑。这项技术确实可以帮助部分人恢复运动能力，但只有极少数人有资格并愿意将电极植入他们的大脑。
图片来源：中金公司研究部
除了技术难度大，在人脑中植入电极可能会造成未知的隐患。据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一所医院的数据，在71个癫痫手术前植入电极的人中，死亡率达2.8%。与此同时，由于人体排异反应，很多芯片在插入人体后，表面被结膜，导致信号急速缩减。
这也是陈天桥团队研究有所突破的意义所在，与“侵入式”研究不同，其主要致力于“非侵入式”。今年3月的研究中，利用超声波信号可以在不穿透组织的情况下从大脑深处读取信息，虽然仍然需要移除一小块头骨，但与直接读取神经元电活动的植入电极不同，它不需要打开大脑的保护膜。比较之下，非侵入式更为安全且易于接受。
因此，国内大多数脑机接口企业都致力于“非侵入式”研究。有目前累计三轮融资过亿的博睿康，专注于脑科学研究和临床医疗等领域；有隶属于哈工大机器人集团的亿脑科技，研发脑控康复医疗设备、脑控机器人等多场景产品；还有强脑科技等进行儿童自闭症的治疗与研究。
面对过千亿的脑机市场规模，国内企业大多集中于医疗、教育、娱乐、家具等应用方向。虽然扎堆脑机接口领域的初创企业越来越多，但现实却并不丰满。
“大多数脑机接口公司撑不过一年”谈及原因，依然绕不开技术、资本、商业化这三座大山。
卢树强告诉创业邦：“刚开始做的时候，我们面对的质疑比网上更加激烈。”当时，国内一部分投资人对这一赛道持观望和暧昧态度，直到2019年6月之后，国内脑机接口市场逐渐升温“他们的态度开始180度大转弯，甚至开始抢投，一直出现超额认购的情况”。资本的去向，预示着赛道的发展，但对于需要投入大量研发成本的脑机接口来说，依然有很多企业卡在了这一关。
在脑陆科技内部，研发人员达70%以上，研发成本极高。“我们自己深有感触，大概得有十几个亿的技术研发投入，这套技术体系才能去不断完善和达到应用级”。很显然，超10亿的资金规模，对于大多数创业公司来说，是难以支撑的。没有足够的资金，往往意味着技术的降级，也会导致产品受到制约。这样一来，资金与技术成为绝大多数初创公司的关卡。
此外，很多非技术出身的创始人，在创业之前对行业的判断有误差。“很多人发现，真正做的时候差距很大，既要引入资金和人才，还有不断扩展新的应用场景，这个过程非常艰辛和需要创新能力。”卢树强告诉创业邦。
曾参与脑机接口相关投资的乌镇智库研究员敢为告诉创业邦：“这个领域的门槛很高，对企业创始人和资金要求都高”，提到部分企业难以坚持下去，其认为“有些企业缺乏核心技术和算法，其芯片算法等还需要去美国等地外购”。
与此同时，国内资本对于脑机接口领域呈现愈加关注的趋势，敢为认为原因包括：“一方面国外以马斯克为代表的科技大佬在相关领域有研发应用上的突破；另一方面国家政策对脑科学领域非常看重，支持力度明显加大，以及清华、北大、复旦等国内一流院校都设立了脑科学相关的研究院。”脑机接口虽面临挑战，但整体趋势仍较为乐观。
对比脑机接口在国内外的发展，在海外多年的卢树强认为，“国外比国内早一些，研究领域确实有时间差，但产业化的技术发展其实没差多少。”相比之下，国外的企业相较于国内企业“会更容易拿到融资”。
从整个行业来看，“刚开始进入比较规模化的发展阶段，它的市场容量还很大。”卢树强说道，正如互联网时代有大批互联网科技公司共同推动互联网技术的进步和产品的规模化应用，再到人工智能时代，有上千家人工智能公司在各个行业推动人工智能的应用。未来脑机接口时代，也应该有相关领域的公司参与进来，将前沿科技带到日常的生活中去。
虽然脑机接口仍有多个难点要突破，其能否真正地应用于人体也有待验证。但业内预计到2022年其市场规模可合计达数千亿美元，其中包括约460亿美元的注意缺陷障碍（ADHD）脑机接口反馈治疗市场规模、约120亿美元的大脑检测系统市场规模、而教育科技领域市场规模可达约2500亿美元，游戏产业市场规模将超过1200亿美元。同时在医疗领域，作为迄今为止最成功的脑机接口，人工耳蜗已在临床普遍应用。
无疑，脑机接口市场的想象空间巨大，虽然国内仍缺少杀手级应用场景，但能否颠覆现有的人机交互模式，脑机革命能否真正到来？答案无从知晓，但先行者们已经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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