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脖子”最多的新材料领域,中国创业者如何抓住机会?

2023-01-05
壁垒越高,常青的可能性越强,投资的风险越小。

12月29日,“新范式”——2022创业邦100未来独角兽峰会暨创业邦年会在上海举行,本届峰会由创业邦、复旦大学管理学院主办,创业邦学园、复旦管院科创办公室承办。

会上,绿动资本董事长、创始人白波,微构工场联合创始人兰宇轩,迅实科技创始人金良,围绕《新材料,新引擎》这一主题展开圆桌对话,中石化资本董事总经理孙荣涛担任本场主持。

犀利观点如下:

1. 放眼所有投资领域,卡脖子最多的就是材料,把所有的行业打开来看,到了核心的产业链最前端都是材料卡着脖子。

2. 企业或者终端客户买绿色产品,不是因为它是绿色的,而是它必将带来绿色的成果和更环保

3. 3D打印的核心优势到底在哪儿?在个性化定制什么领域要个性化定制?还是医疗,因为每个人的骨头、牙齿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没有办法批量化生产。

4. AI是加速产业化进程非常重要的工具,先是自动化,然后是智能化。自动化的工作是帮我们把整个流程标准化,同时收集数据,智能化就是利用这些数据进行赋能。

以下内容为对话节选,由创业邦编辑。

所有产业链最前端,都是材料在“卡脖子”

孙荣涛:请各位嘉宾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白波:绿动资本是专注绿色投资的影响力投资机构,我们目前管理的基金有一只碳中和新材料基金。我自己过去六年来一直从事能源、新材料领域的科研和投资工作。

兰宇轩:我是微构工场的联合创始人。微构工场成立于2021年2月。当前我们投产的PHA,是一种可降解的材料,用于高端的心脏支架及纤维、抑菌性的产品,也可以做塑料制品的替代。此外我们也投产尼龙、活性分子等材料。

金良:我是迅实科技的金良,我们公司是以3D打印起家的,主要用于口腔领域,并提供数字化整体解决方案,客户主要是牙医。会带来三方面的价值:

第一,降本,原来牙医要向上游工厂去购买产品,现在很多数字化的产品,都可以在现场进行打印了,包括做隐形矫正的矫正器,老年人用的假牙等等,这样成本可以大大节约。

第二,时效性,原来是按照天、周计算,现在按照小时计算,我们把这个叫做即刻修复,患者在现场可以直接拿走产品或者进行手术。

第三,除了给牙医提供硬件设备以外,我们还提供临床解决方案,包括倒板的设备,全口假牙的设计。在欧美我们已经累积了一万多个牙医客户。

孙荣涛:在这里我也简单介绍一下中石化资本,中石化资本集团任缴650亿,主要是打造中石化集团能源转型的新动力、新引擎。我们聚焦新能源、新材料、节能环保、智能制造、人工智能、大数据,其中,新材料是我们非常关注的赛道。

第一个问题问白总,您在行业深耕了很多年。针对新材料的投资逻辑、投资策略是什么最关注哪些材料

白波: 2005-2011年的时候,那时我在美国做投资,经历了一段非常类似于现在中国经历的过程,经历了生物合成、生物制造、光伏和光伏相关的设备材料的兴起和衰败、储能相关的过程。这些1.0版本的过程,对后续浪潮是有启发和指导作用的。

2016年开始,特别是双碳目标提出以后,结合着越来越强烈的国际关系变化,国产替代和科技兴国带来了强烈的可持续发展的宏观趋势。

做投资讲究顺势而为,我们做专注于碳中和新材料基金,是顺应了未来5-10年的双碳目标,与国产替代、科技兴国相结合的宏观趋势。

但宏观趋势下,这个赛道是纷繁复杂的。十几年前美国有很多的假冒科学家在融资,亚洲、中国在内的夸大其词的科学家也蛮多,所以作为投资机构核心的第一个要素是科学地“防骗”。在这一前提下,新材料的商业化过程是高度类似的,很多时候会发现同一个材料应用在不同的行业,所以我们的打法和做法是自内向外的,而不是自外向内的。

当我们从自内向外寻找大的方向时更加容易抓到具有共性的东西。基本上专注在四大终端应用的新材料,包括新能源、电池、储能、光伏。

过程当中我们越来越深刻的看到,很多时候是同一类别的物理化学的过程,经过同一个类别的商业化的过程,拓展到不同的行业中去。

此外,尽量避免做一锤子买卖,要看平台、产业化团队有没有能力在这个阶段之上做第二、三阶段的迭代。

新材料为3D打印技术打开新局面

孙荣涛:当下不只中国写出了2030碳达峰,2060碳中和的目标,全球70多个国家都提出了双碳的目标,相当于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把投资的图谱写出来了,当然路径各不相同,时间各不相同,速度和效率各不相同,但是确定性是高的,所以才会有热捧,有估值的不断翻番。

我们放眼所有投资领域来看,卡脖子最多的就是材料,把所有的行业打开来看,到了核心的产业链最前端都是材料卡着脖子。

材料在我看来是扛周期、地缘政治波动的,卡你就没有办法,就可以给你10倍溢价。

3D打印的材料也是白总在投资赛道领域里面比较关注的,今天迅实科技的创始人金良也在,3D打印的核心材料带来了相关设备及医疗的数字化解决方案,创业之初,您是怎么想到这个切入点的?业务发展过程当中,最大的挑战是什么?这个新材料的发展对于您现在所关注的下游应用场景上带来了哪些机遇?

金良:我们2013年开始创业,起初并不是在牙科这个领域,怎么入坑的呢?是因为我们在思考一个问题:3D打印的核心优势到底在哪儿?

还是在个性化定制。

从第二次工业革命,随着电跟流水线的发明,批量化生产的成本大幅度下降,生产一件和一万件和十万件成本可能是1/10或者1/100,但是3D打印生产一万件、十万件的成本差不多。

什么领域要个性化定制?还是医疗,因为每个人的骨头、牙齿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没有办法批量化生产。

当时还有一个策略比较正确,我们没有在中国进行一个大范围的尝试投入,选择了美国。美国口腔医疗最先进、最发达,最终这两条路都走对了,天时地利人和,确实是缺一不可。

过程中确实也面临着非常大的挑战,就像我们课本说的哲学道理一样,任何新事物的发展道路都是非常曲折的,但方向对的话,总体是上升的。

我们在美国开拓的时候,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教育客户。牙医认为,你的技术跟我没有关系,怎么用我都不知道。

搞定牙医还不够,我们很多材料是要搞定FDA的监管,材料这块怎么能够让他们认可,去接受,这其实是我们当时非常大的难点。

第二大难点,我们这个行业瓶颈确实是材料。有人曾经说3D打印里面最核心的就是材料,这话又对又不对。材料确实是我们这个行业里面的木桶效应最短的短板,一点点的进步都能够让行业有很非常的发展,。

最开始的材料很弱,基本上碰一碰就碎的地步,随着后来我们的持续投入,基本上已经可以做到投全口假牙可以保持两三年的地步了。

材料在医疗领域到底有哪些突破的应用呢?一个是在医疗领域,有一家公司叫做隐适美,是做隐形矫正器的,这也是我们3D打印材料非常大的应用成功的案例。

此外,全口的假牙。除了切削就是生产制造,想改变要依靠3D打印,切削有很多细节还原不行,3D打印可以,但是材料不一定行,所以随着材料的突破这些未来都会得到改变。

孙荣涛:您觉得3D打印材料或者技术,现在在Gartner曲线的什么位置?

金良:我觉得现在这个行业肯定还是在它的萌芽到成长的阶段。

孙荣涛:还是第一个爬坡期?

金良:对,我觉得第一个爬坡期都是非常前期的阶段。

孙荣涛:做这个的挺多的,您现在的技术不管是材料,还是技术本身,跟其他同类竞对比优势在哪儿?

金良:首先我们做的是全流程的解决方案,在这个领域其实除了材料好、设备好、模式好,更重要的是解决怎么为客户提供一站式的服务,这是我们的优势之一。

第二,对于客户未来的需求要有一个准确的预判,这个也是我们对于这个行业的理解。我们是3D打印里面最了解牙科的,牙科里面最了解3D打印的。

如何突破新材料“三高”、“三长”?

孙荣涛:微构工场的技术本身还是基于生物质的,这种材料在传统的投资角度来看,一般会有两大挑战:如何采集?怎么具有经济性?

首先请您科普一下,咱们用的PHA解决哪些问题是怎样的新材料应用前景如何回过头来,怎么应对行业挑战

兰宇轩:我们这个材料也可以做3D打印的材料,PHA是细胞中的储能物质,简单类比我们人类的“脂肪”。微生物吸收了碳源过程当中转化成PHA,在细胞内起到碳源和能源的作用,是一个天然物质,种类非常多,有很多种各种各样的形态、多种的排列组合,对应不同的性能。

它们有的弹性强,有的刚性强,有的透明度特别高,我们现在跟很多的世界500强的合作,用于日常外卖的包装盒、餐盒。跟北大医院有一些合作,在探索做类似隐适美这样的矫正材料,总之,有从低端到高端的不同的应用场景。

30多年前,当时我们团队就开始研究PHA。当时的时代背景不太一样,大家担心的是石油会枯竭,所以提出了需要一个替代的物质。

现在第二次的潮流,我们担心的不再是石油会枯竭而是说现在的双碳政策,怕污染。

回到PHA的生产工艺,最早用的是棕榈油作为原料,比较昂贵,第二代技术我们用开拓了更广阔的应用场景,水解糖是更廉价的,把可持续性大大提升,进一步延伸,用餐厨垃圾进行处理,将蛋白质水解成氨基酸,淀粉水解成葡萄糖等等,这就牵扯到了不同的代谢通路改造工作。

传统的生物制造比起化工来讲能耗降低了,但是传统的生物制造需要灭菌,有一些杂菌进入我们体系导致污染。为此,我们使用的菌株是极端微生物,他们的培养环境与我们在空气中常用的这些菌株完全不一样,这样的条件下就不再需要灭菌的过程,我们团队围绕这个做了一系列的工作,最后在中国新疆的艾丁湖,也是中国大陆的最低点,找到了这个菌株。

我们筛选的菌株本身生长速度非常快,同时在碱性环境生长,而绝大多数的杂菌偏好中性或弱酸性。此外,我们的菌株耐受一定的渗透压,而杂菌往往不耐受。通过这三把锁我们锁住了杂菌生长。这一生产工艺杜绝了高温高压,避免了有可能杂菌入侵导致的发酵的失败。我们技术的成熟度还是非常高的,目前已经在北京顺义建设了第一个工厂,年产一千吨PHA的智能生产示范线,同时我们也在开发吸管、塑料袋等应用,未来也会尝试更多高附加值的领域。

我们现在跟上市公司安琪酵母合作,作为全球第二大酵母企业,他们有非常好的发酵产能。我们在湖北宜昌合资了一个厂,预计年产量能够达到3万吨/年。

孙荣涛:新材料有所谓的“三高,三长”,高投入、高难度、高门槛,长验证周期、长研究周期、长应用周期,这也是挑战也是优势,只要做成了,壁垒越高,常青的可能性越强,投资的风险越小。

请几位嘉宾分享一下,面对这“三高三长”的特点,从投资机构讲我们如何把握风险,要注意什么,从企业讲我们最关注什么?我们对发展的过程当中预期是什么?

白波:作为投资机构,在盈利之前最重要的就是风险把控,针对新材料行业,特别有一点,它不是阶梯性发展的投资领域,成长不可能成为像互联网投资那样的突然地爆发式增长,不管以前是什么行业的投资人,都需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特别是在估值方面。

作为投资机构,首先还是看人或者团队,一个有效的团队组合非常的关键。就像十几年前美国投资,我们会看到一批的公司成长和破灭。商业化过程,要花的时间远远超过最开始乐观的预期,所以资金准备必须要充分。

第二,产品的形态和初步商业化的过程要明确。我做绿色投资十几年,企业或者终端客户买绿色产品,不是因为它是绿色的,而是它必将带来绿色的成果和更环保。我们投资的引航生物就是一个比较好的例子,他们的技术和利尔化学结合,形成了利尔生物做农药的替代。他们确实带来了50%以上的环境污染的降低,同时成本下降30%-40%。

所以这样的成本优势效率的提升和绿色环保的结合带来了比较快速的线性的成长,使得它在短短几年时间里面能够把厂建成,今年实现大几千万的净利润。

第三,我们确确实实有很多的“卡脖子”技术,杜邦开发了一个新的技术和产品,生产了50年,毛利率是80%-90%,日子过的很舒服。但是当这个专利快过期的时候,中国企业就需要能够抓住这样系统化的机会,就像医药的仿制药一样,能够在短的时间蓬勃发展,订单无数。

最后一点,可能是很多投资人担心的,当所有的不同赛道的投资人都内卷到这个赛道的时候,估值可能在一定阶段上会提前释放,所以这个价格的合理性也非常的关键。

时代在发生变化,信息带来的材料选择的科学在发生变化,而材料选择的科学和生产的制造又带来了能源的革命,这样的结合带来新的投资机会,是十多年以前没有的,我们正好能够抓住这样的机会。

风险和机会并存,但如果兰总这样的公司能够有中石化资本这样的机构加持,找到产业化、商业化的能力,我们真的能够在这个领域里面可以引领时代的潮流。

孙荣涛:想问问兰总,未来有没有说通过数字化、AI加速产业化进程的尝试,未来发展你希望产业资本给你带来什么

兰宇轩:AI是加速产业化进程非常重要的工具,先是自动化,然后是智能化。自动化的工作是帮我们把整个流程标准化,同时收集到数据,智能化就是利用这些数据进行赋能。

孙荣涛:产业化发展离不开产业资本,未来要商业化落地,前后产业链上下游你最需要的帮助是什么?

兰宇轩:最需要的帮助就是下游的应用找到场景去落地,这也是跑现金流最重要的点。

孙荣涛:想问问金总你面对“三高三长”有很多体会,能不能给新材料领域其他的创业公司、创业者提一些忠告。

金良:不要盲目冲动,还是要对这个行业看准了,理解了,再去做一些方向性的把握。

第二,不要吝啬在人才上面做投入,尤其是在中国,现在目前有一个非常好的情况,就是政府对于人才这一块非常注重,也是非常大的投入,完全可以利用政策上面的支持其实在这方面做一些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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