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取消大小周,道德之外的商业逻辑

2021-06-27
遥远的征程,或将以“取消大小周”为始。

编者按:本文来源创业邦专栏财经琦观,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快手“狼”不动了。

6月24日,快手正式宣布将取消大小周制度。

这一时间,距离其正式实施相关制度只过去不到半年。

距离这一切的起点“K3战役”,也不过才过去两年左右。

这两年快手很努力,努力得甚至感人。

但旁观者知道,企业自己也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快手,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路径。

模仿竞争者,永远不会是超越对方的关键钥匙。

快手有自己的路。

“大小周”还是不要“大小周”,这不仅仅是一个道德问题。

更挨不上什么“资本良心”、“工人阶级的胜利”、“迎合舆论”、“公关策略”等形而上的媒体臆测。

这是管理风格的重要转向。

经过两年多的沉淀,快手终于明白:

蝴蝶不应该跟蚂蚁比举重。

蝴蝶要跳舞。

01 文化驱动

此前两年,为了IPO,也为了在最后的窗口期能够实现对抖音的反围剿,快手以人为的方式,将其企业文化硬生生掰向“狼性”、“奋斗”。

借助互联网史上最强洪峰挑战的“春晚红包”,快手以此为役,锻炼了兵团,也将“战斗基因”注入自身,并在随后的时间里尽量保留。

高光出现在2020年春节晚会。

凭借春晚红包,快手的日活达到一个高峰,与抖音的差距大幅缩小,几乎不分伯仲。

那是快手几年来最接近抖音的时刻。

春晚后,快手的日活再一次迅速回落,仅稍高于春晚之前的日活。

随后的日子里,快手电商又成了重点。

作为互联网行业中的“卷王领域”,电商对运营颗粒度、GMV数据、服务质量的超高要求,使得狼性在快手扎下了根:1000亿的目标调高至2500亿,GMV在2020年拿下3812亿,今年又要拿下8000亿......

如火如荼下,全面“大小周”也只是顺势之举。

此次走上“回头路”,众人热议的核心在于:“快手想要什么?”

以至于讨论始终围绕在“快手真棒”或“快手没那么棒,只是做了一件该做的事”等道德评价上。

想要从企业生态和自身处境来理解这一问题,我们必须试着将自己放入快手的“靴子”里。

那么,首要问题就变成了:“快手在不要什么?”

“取消大小周”的反面,是什么?

本质来看,“取消大小周”背后,是对个人能动性的释放,是对企业创造力的进一步挖掘。

而它的反面,则是对流程细节的精益求精,通过对秩序、工作量、标准化的追求,不断逼近理论中的最优解。

前者,是对增量市场的开放探寻。

后者,是对存量市场的持续挖掘。

从投资视角来看,二者之间并没有孰优孰劣的问题,只有适合与否。

为了助于理解,我们可以先思考这样两个问题:

倘若是拼多多宣布取消大小周,或者再进一步,是富士康宣布取消夜班/加班,而你正好重仓了相关公司的股票,你会如何处理手中的股票?

我会坚决卖了它。

再或者,是皮克斯宣布开始实行大小周,996,强制员工按时打卡,打领带,规范行程,定时喝水,集体做操,每天早上开早会,喊口号,你会如何处理相关股票?

当然还是卖了它。

至此,我们得到了本文的第一个认知逻辑:同样的行为,不同的利好或利空的理解,关键变量就在于,“企业自身的属性”。

对“运营能力”为第一驱动力的企业来说,取消大小周就是利空。

对“文化能力”为第一驱动力的企业来说,取消大小周就是利好。

快手是一家文化公司。

我说这话,有人就要笑了。

对此我需要解释的是,此处的“文化”,含义相对局限,更多取其原意,即社会意识形态、人性需求的真实反映,并不存在特殊的抬高褒义。

在此前的稿件中,我们多次提到,根据核心驱动力不同,成功的企业可以分为三大类:研发驱动,运营驱动,文化驱动。

分别对应着:

我的产品,你在其他地方买不到;

我的产品,比其他地方更便宜;

我的产品,最能让你感觉到爽。

因此,这里的文化驱动,也可以理解为“人性驱动”,“情感驱动”。

02 主线任务

回到快手,自创立以来,快手凭借着“流量普惠”的价值观,以及独特的社区氛围,构建起了强大的竞争壁垒。

也许你不是它的受众,但投资者必须注意到的一个事实便是:对特定人群而言,快手社区可以为其带来巨大的精神满足。

从最直接的内容爽感,到社区氛围带来归属感、连接感,这些都构成了快手的独特价值,进而达成了典型的“文化胜利”。

营收结构也反映出“文化属性”的核心地位。

2021年Q1财报显示,当下,快手的主要营收共三种:分别是线上营销服务(广告),直播收入,以及以电商为主要模式的其他收入拓展。

这三者的根基,都牢牢建立在短视频社区平台之上。

无论是历史脉络,业务权重,还是营收结构,商业生态,我们都可以看到,“文化吸引力”依然是快手当下的核心价值。

也是管理层所必须优先关注的第一价值。

对快手而言,如何维系,并持续优化这种“文化吸引力”,是其当下的核心命题。

具体来看,快手员工在业务中需要解决的具体问题,包括但不限于:

在低俗问题上,如何平衡“监管、社区基调、市场现状的低俗属性、平台增长速度、平台的长远成长性、成长方向、优质追求”等多个因素构成的“不可能N角”?

在私域与公域问题上,如何做到在“普惠价值观”的基础上,把头部主播过于膨胀的私人权力“装进笼子里”?如何处理这两个看似南辕北辙的行径,带来的认知撕裂?

在优质内容的俘获上,是否有足够的文化自信?如何以自身的经验,来与优质内容创作者真正达成互相成就?是否具有品牌形象持续向上突围的能力?

这都是决定快手未来生死的关键问题。

很多人认为,短视频格局已经尘埃落定,快手将作为市场的补充,在《垄断法》的保护下,长期以老二的位置存活。

但,抖音的护城河真的是不可撼动的万里长城吗?

“猪食论”言犹在耳,是不是真的,有没有杀伤,各位见仁见智。

我想说的是,作为全国最大的“内容属性平台”,作为与人类灵魂交互最为密切的行业参与者,没有价值观,全部交给算法,绝不是该赛道的终局答案。

阿喀琉斯之踵已经明牌标在那里,快手的逆袭之路很难,但并非毫无机会。

此外,智能推荐算法在十年前是“降维打击”,十年后的今天,早已不再是什么独家秘技。

凭借着庞大的数据,快手如今也完全可以做到抖音提供的算法推荐。

差异,就在内容供给端,以及前文提到的那些具体业务问题。

这既需要员工发自内心的价值认同感,也需要在认同感之上,团队具备进一步拓展文化业务创新能力。

03 电商领域的无人之境

最后,我们有必要将快手电商单独拿出来做单独讨论。

这是要不要“取消大小周”的风暴眼。

每当人们提起电商,几乎本能就认为这是一个以“运营能力”为核心驱动的行业。

事实上以京东、阿里乃至美团为代表的传统电商平台,其核心发力点也均是以供应链为主,在物流周转、仓储网格、大数据优化等“运营维度”发力。

那么,如果说快手电商是该企业未来几年的核心发力点,那么“取消大小周”,就不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甚至是值得大家高度警惕的重大利空。

换言之,想不清楚快手电商的核心价值,就很难下定决心去“取消大小周”。

对此,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直播电商。

我认为,当下市场并没有真正充分意识到直播电商的独特性和行业启发意义。

直播电商是一个新业态,“信任”是核心价值。

对应到电商领域中,这种信任则可以直接降低用户的信息成本,筛选难度,进而降低整个电商流程的交易成本。

套用经典的“人货场”理论。

在“人”这一维度,如果说,传统的电商平台在对准“流量”较劲,传统的线下商超在对准“坪效”较劲。

那么直播电商则是以一种陡峭的姿势,切入了“人效”维度,大幅提升了人效(销售额/销售人数)比率。

“信任”是一个极为抽象,且精神属性极强的概念。

但投射到商业中,这一抽象的概念也可以发挥出实打实的作用。

2021年Q1季度,以电商业务为主的其他服务的收入约12.1亿元,增长了589.1%。

其中,直播电商GMV为1186亿元,快手小店GMV的比重则高达85%。

与传统电商的核心价值在“供应链”不同,直播电商的核心价值,在人类的精神领域。

快手率先摸到了关键所在,并已经意识到这一核心价值的重要性。

过去半年以来,快手电商在大小论坛商会上反复强调,一切都凝结为四个字:“信任电商”。

也只能是快手。

通过私域流量的扶持,快手平台中主播与其粉丝之间有着巨大的情感联结和信任纽带。

粉丝是老铁,是家人,是“x家军”,是荣辱与共,是“接所有的用户回家”。

这是巨大的利好,但想真正吃下这块利好,还必须先克服衍生带来的副作用。

信任产生的瞬间,就首先为欺骗提供了温床。

基于此原因,不确定,不稳定,情感牵扯度高,都是快手电商将不得不面对的独特挑战。

主播的素质和平台的价值导向、文化氛围,也都将对快手电商产生巨大影响,并且这种影响,要比其他电商平台所占的权重要大得多的多。

在流量的分配方式上,快手从一开始就走了一条更为艰难的路:将权利更多地分配给创作者本身,即私域流量的扶持。

这自然就带来了主播的不可控,以及主播个体素质参差不齐带来的负面危害。

这不由让人想起了井冈山初期,以全新理念建军的解放军遇到的种种困境。

在解放军之前,中国历朝历代控制军队的方式,都是“发饷”。

但在财政困境和教员的指导下,解放军选择了给士兵以尊严,以民主,以平等,用更抽象的价值观和马列主义思想,来团结军队。

这无疑是一条更难的路。

在井冈山斗争中,有一个团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士兵委员会说,大家想回家乡,不愿在山上坚持,结果该团军心动摇,集体跑下井冈山,随之溃散。

还有的部队,有时为打不打一县城竟要全体官兵“讨论了数日”。

其破解之法,唯有纪律,并且是极为细致的纪律。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大家都很熟悉,但许多人不知道的是,由于农民初期素质水平有限,这些口号在一开始都十分具体,且一听就懂。

比如“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最早的版本,叫“不偷挖老乡地里的红薯”。

3月,快手电商在“引力大会”上提出一个口号:“不要骗老铁”,并在日后的各个渠道中,反复向各个主播强调这一概念。

这其实就是政委的工作。

在未来,我们很有可能看到快手推出“把支部建在连上”的深入布局,以“一对一”的方式,向自家的主播强调宣传其普惠价值和诚信理念。

而这一操作,对全员的文化属性无疑提出了巨大的要求。

这遥远的征程,或将以“取消大小周”为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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